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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水果市場買了兩個果籃,我和張小餅便獨自去了醫院,老田家兩口子都守在重症監護室外面,一天沒見,兩口子憔悴了許多,我把果籃遞給他們,對老田問道,“叔,你家小虎子情況怎麼樣?”
老田是個地道漁民,常年日曬雨淋,臉盤子黝黑,眼角皺紋仿佛刀刻,手上都是老繭,從我手上接過果籃,便坐下來唉聲嘆氣,說有勞你們費心了,孩子昨天晚上動了手術,醫生說生命特徵還算穩定,養得好,也許不會落下殘疾,只是……
我明白老田想說什麼,兩口子沒有醫保,手術費和醫藥費都需要自己來承擔,一個江上打魚的,能攢下什麼油水?怕是連動手術的錢都湊不夠。
我看向張小餅,他急忙將剩下的錢都摸出來,遞到老田手上,說叔,救命之恩還不完,我和小寒身上就剩這點了,你先別急,等過兩天警局那邊的獎金髮下來,我再替你把手術費交了。
老田急忙按著他的手說使不得,小虎子能回來,都靠你們大半夜去深山裡尋人,要不然,早讓那狼崽子給生吞活剝了,你們替警察破案,賺的可都是拼命的錢,我怎麼能要?
張小餅說您別跟我客套,拿著吧,我和小寒的命不都是你救的嗎?這點錢就當我倆在你家住了一個星期的生活費。
老田還要推辭,張小餅丟下錢就跑,我也急忙站起來跟著跑出醫院,苦笑說得,忙活一晚上,又回到解放前了,老田家兩口子的醫藥費還差一大截,咱倆上哪兒想辦法去?
張小餅說,不管怎麼樣,老田兩口子對咱們有恩,做人不能忘本,他兒子傷得這麼重,我們幫不上什麼忙,湊點醫藥費卻是本分。
我愁容滿面,“你講的我都曉得,是這個理,可我倆也沒個工作,連吃飯錢都難找,怎麼弄錢去,難道真要朝陳斌開口?”
陳斌出生官宦家庭,掏點醫藥費真不算難事,可我和張小餅都不想張著個嘴,省得又欠一份人情。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苦思無策,張小餅卻一拍腦門,說我真糊塗,現成的手藝,還怕賺不到錢?
我說你什麼意思,打算去賣呀?
張小餅對我直翻白眼,說那也太髒了,小寒,你可別忘了我師承龍虎山,是個正牌道士,幹不了發財的買賣,沿街算卦總會吧?
我眼前一亮,說是這個理兒,得,一會兒咱們就回警局,管老馬借身行頭,你就喬裝改扮,打扮成一個老頭,我杵著竹竿跟著你晃鈴鐺,假扮成個打雜的助手,然後我們再……
張小餅像趕蒼蠅一樣對我揮揮手,說你講的太麻煩,又不是拍電影。
我說大街上那些擺攤算卦的不都這德性?可惜咱倆走得急,家裡還剩一堆好貨沒帶出來呢,要不然天橋底下打折促銷,一晚上就能掙夠手術錢了!
我和張小餅逃亡在外,也差不多一個來月了,說實話,我還是比較想念家裡那些島國動作光碟的。
張小餅搖頭說道,“咱倆初來乍到,又踩不到窩點,上哪兒賣片去?我看你真不懂怎麼做生意,賣黃片也得分場合,不是說你找個地方就有人過來買的。”
言歸正傳,打定賺錢的主意之後,我和張小餅便用剩下的錢,去一家雜貨鋪子買了幾塊布,張小餅用毛筆在黃布畫了個大大的太極八卦圖案,再配上九宮八卦的陣紋,他手上有真功夫,那圖案畫得似模似樣,很見功底。
又扯了一塊白布,寫上一個大大的“卦”字,兩人返回醫院,樹蔭下找個陰涼角落,都抱著胳膊靠牆上眯眼打盹。
醫院外人來人往,路過的人都紛紛對我們投來好奇的目光,卻沒人上前來問。我臉皮薄,見這些路人看我,就跟耍猴似的,心中老大不自在,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張小餅,說你這法子不靈啊,根本沒人問,是不是要價太高了?
張小餅製作掛旗的時候,還在上面附上了一行小字,千金一卦,我覺得他要價太離譜了,這大街上路過的人可不都是富豪,誰肯花這冤枉錢?
張小餅說,“我家師父傳我本事,可不能輕易就賤賣了,遇上有緣的人自然能懂,再說你也不想想,電視上那些風水大師,動輒給人算個卦,都是六七位數字,我只要一千,已經很便宜了。”
我說你丫窮瑟啥,人家那是風水大師,靠的就是一塊招牌,你跟我拿啥比?
正說著,我倆同時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別說,還真有人過來問卦。
第123章 這是原則
走向我倆的是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女人,皮膚白皙,打扮得還算時尚,手上挎著一個愛馬仕小寶寶,漆皮高跟鞋“踏踏”響,路邊還停著一輛寶馬的miniCooper,挺時尚的。
見有人過來,我倆便不再互相擠兌了,張小餅裝模作樣,把手插在袖子裡,靠著牆根睡大覺,我則端坐在地,仔細打量這個長相還挺不錯的女人。
十月份的天氣,秋老虎餘溫還未過,這女人打扮得十分清涼,大白腿,淡紅色的連衣裙,走路腰肢晃動,頗有幾分風韻在裡面,只是神色不太好,腳步聲有些輕,精神有點恍惚,明顯不在狀態。
她徑直朝我們走來,走到兩三米開外有停住腳,咬著嘴唇像是在遲疑什麼。
我也不慌,自打入了這行當,修行到一定階段,也多出了幾分望氣的功夫,觀人眉宇,可見其心,這女人眉梢中帶著憂色,山根透黃,卻是再重的胭脂粉也掩蓋不住的,從她起色上來看,最近這段日子也多半是在走霉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