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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話的時候,塵清真人似有似無地瞥了我一眼,我低著頭故作不知,心中卻在默默盤算著,要不要對塵清真人挑明身份。
我這輩子,欠了最大的一個人情便是來自茅山,和玄真老頭相處的那三個月,讓我整個人都得到了脫胎換骨的變化,答應過他老人家的事情,自然要親自去完成,可玄真老頭臨終遺言,那些東西卻必須是在見到茅山掌教真人之後才能交付出來。
范閣主急忙安慰道,“真人不必感慨,茅山宗千年傳承,底蘊何等深厚,即便是丟失了一部分術道傳承,也無損這千年道門的風采啊。”
塵清真人又說道,“我只是擔心,清羽丫頭年少淺薄,會上了奸人的惡當,唉,本想著這丫頭下山之後,能夠將早年遺失的心法捲軸帶回,誰想到我在江湖中四處查探,卻一直沒能將她找到。”
范閣主又說,真人你也不必太過記掛在心上,或許是年輕人玩心重,等她耍夠之後自然會回歸山門了,或許那位清羽師妹此時已經在返回茅山的路上了呢?
“希望如此吧!”塵清真人點了點頭,又對范閣主說道,“我下山之時,曾與掌教真人有過約定,明天也該啟程回去了,這次叨擾,承蒙范閣主熱情款待,老夫再次先謝過了。”
范閣主也把酒杯舉起來,與塵清真人碰杯,說了些招待不周的話。我插不進嘴,便早早離席出來了,走到庭院外側的花台坐下休息。
不久後,我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正在靠近,一回頭,見皓顏如雪的塵清真人穿著一身白色道袍,正緩緩朝著我這邊走來,趕緊站起來見禮道,“真人您找我。”
“小友不必客套,請坐。”他指了指石凳,招呼我坐下,忽地又盯著我看了半晌,表情嚴肅了許多,說貧道心中有個疑惑,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心中“咯噔”一下,果然,這老前輩多半是已經看出了我的一些底細,準備遭臨行前對我盤問一遭。
我心中有鬼,不敢與他對視,又聽到塵清真人淡淡地說道,“清晨,我們與庫勒格一場混戰,到了危機存亡的生死關頭,卻是依靠了兩道從天而降的落雷,才能瓦解巫魔布置出來的化靈血陣,這其中一道雷,是出自龍虎山那位張小哥之手,另一道又是從何而來,還請小友明示。”
面對著眼前這個誠懇的老人,我自然不能昧著良心撒謊,只好說道,“前輩慧眼如炬,怕是已經看出來了,沒錯,我之前施展的的確就是茅山宗的引雷訣。”
“果真是!”塵清真人豁然站起來,一張老臉覆蓋著滿滿的震驚之色,死盯著我的雙眼不放,一臉激動地講道,“茅山宗的引雷決乃是不傳之秘,除了茅山掌教之外,只有我師叔玄真子一個人會,你是從哪裡學得的?”
他有些質問的意思,想必我今天要是不能給出一個合理的交代,塵清真人必然不會輕易放棄打聽,而且這引雷決本身就屬於茅山,承認了也並不可恥,便站起來,將我是如何在年初時遇上玄真子的故事,緩緩對他講述了一遍。
月上中天,皎皎月光灑落下來,塵清真人一直沉著臉聽著,直到我將這故事裡的前因後果與他事無巨細地表訴清楚之後,他才頹然嘆息了一陣,搖頭說可惜,原來我師叔他老人家一直還活著,只是……唉!
他一聲長嘆,道不盡的蕭索,不知是因為對於玄真老頭求仁得仁的壯舉感到傾佩,還是可惜茅山失去了一位舉足輕重的術道大能。
“如此,我師父交付給你的東西,能否借我一觀?”塵清真人抬頭看了看天,半晌之後才把目光垂落下來,望著我平靜地說道。
我猶豫了一下,從懷中取出玄真老頭臨終時交付給我的那枚玉佩,緩緩遞到了塵清真人的面前。
誰知他卻並未伸手來接,而是立刻整理衣冠站起來,對我深深鞠了一躬,我嚇壞了,趕緊上去將他攙扶起來,說前輩,這可要不得,您是茅山宗首席長老,地位超然,我不過是個無名小輩,哪裡當得起你這樣的大恩?
塵清真人揮手阻止我說下去,十分認真地講道,“我這一拜,拜的並非是你,而是對於我師叔殺生成仁的大智慧,以及蒼天賜予我茅山宗的一場造化,我本以為隨著玄真師叔仙逝,茅山宗註定要凋零下去,卻沒想到他老人家卻留下你這樣一個傳人,還帶回了茅山就以失傳的功法,真是蒼天有眼,天佑茅山啊。”
我說前輩您嚴重了,嚴格上來說,我並非玄真前輩的傳人,他雖然教會了我不少道法,卻從始至終沒有談及過要收徒弟的事情。
塵清真人頷笑道,“師叔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看你雖然懂得茅山引雷神咒,然而修習的功夫卻與道門大相逕庭,怕是來頭並不簡單。”
我怔了一下,自從我修為到達這個境界之後,已經很少被人一眼望穿肚子裡還藏有另一個秘密了,塵清真人能夠感應得到,倒是讓我比較震驚,苦笑道,“既然前輩發現了,我也不再瞞你,沒錯,我身體裡住著一個十分可怕的存在,他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又該怎麼處置,我是一無所知,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玄真前輩才不願意將我納入門牆之內吧。”
第473章 歸意
塵清真人講道,“萬法隨心,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正邪之分呢,師叔不肯收你,自然還有這其他打算,這卻不是我能夠揣測的。對了,你身負我茅山的傳承,承載茅山千年基業的重大責任,不如明天便隨我一塊回歸山門,將這東西親手交給我掌教師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