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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大陸的、台灣亞洲的,歐洲的也有,你要哪款?”張小餅輕車熟路地介紹,一點都不含糊。
那戴著金絲眼鏡的人賊頭賊腦地問道,“有沒有非洲的?”
“大哥你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你等著我給你找找!”
張小餅在三輪車裡搗鼓來搗鼓去,摸出一盒帶子,“三十一套,附贈兩張歐美的。”
那傢伙推了推眼鏡,“太貴了吧,你這價錢都能趕上正版了!”
“呵呵,有正版的你咋不買去?非洲的行情走俏,愛買不買!”
“那換兩盤亞洲的吧?”
“得再加五塊!”
張小餅很快就完成了第一單交易,回頭對我傻樂道,“這生意好賺吧?不瞞你說,三張光碟加起來成本不到十塊!”
我張了張嘴,感覺世界觀有些崩塌。
這世道,連和尚跟道士都改行賣黃片了,怪不得妖孽橫行,人心不古!
我起身往外走,張小餅問我幹啥去,我說我尿尿去,一會再陪你守攤位。
走到橋洞下面,我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默默地抽完兩口,有些好笑。
半個月前,我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時常陪客戶出入各種高檔場所,雖然筆挺的西裝下面,連內褲都有破洞,倒是還算體面。可現在卻淪落到要和這花花道士一塊賣黃片!
想想這人生還真是奇妙!
抽完煙,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小便,完事拎了拎褲子往回走,又去夜市逛了兩圈,回想曾經,我和阿芸晚飯之後出來散步,也喜歡來這種地方淘點物件。
種種回憶好似近在眼前,卻恍如隔世。
往後走的時候已經夜裡九點了,張小餅做了不少生意,正蹲在三輪車下面數錢。
見我回去,他咧著嘴笑開了,“人世皆為虛幻,萬物都是泡影,你幹什麼這麼放不開,難道沒聽過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霧亦如露的講數嗎?”
我說你丫別扯了,這是佛家人的理論,你個臭道士還敢念佛經,不怕三清祖師爺跳出來打你屁股?
張小餅嘿然一笑,“祖師爺忙得很,哪有功夫管我?”
連續做了幾單生意,天色漸漸晚了,快到凌晨,我看了看手機,回頭問張小餅賣了多少?
張小餅笑得賤兮兮的,“反正比你上班強,你說你們這幫城裡人,成天穿著西裝打領帶,搞得人五人六的累不累?身上穿得齊整,心就乾淨嗎?”
我默然,不知為何,反倒覺得這小道士說話,句句都有勘破世間人情的道理。
帶出來的光碟賣的差不多,我和張小餅也打算收攤找個地方喝點啤酒,正清著貨,幾個和張小餅一塊賣光碟的不知道從哪兒蹦出來,邊推著車邊跑,
“不好啦,那幫大蓋帽的人來了!”
張小餅聽了這話,跑得比兔子還快,拽著我就溜,“趕緊走,碰上搶劫的了!”
我心說這世道還能有人打劫,你抽什麼瘋?
我一時還沒咂摸過味來,說話間,黑咕隆咚的天橋角下衝出幾個男人,一路掀翻幾個攤位,照著我這邊邊跑邊喊,“站住,別跑!”
我樂了,還真有人打劫。
沒等那人衝到我面前,我就搶先一步跳過去,揪著那人頭髮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腳。
爺也不是好惹的,打小念書沒少跟混混打架,要不是上班之後被社會磨平了稜角,哪能讓人這麼欺負?
“臥槽,敢還手!”黑漆漆的天橋下傳來幾道叫罵聲,幾個黑影見我居然敢還手,很快就從褲襠里掏出幾截警棍,並且打開了手電筒。
被手電筒的燈光一晃,我瞬間就懵逼了,這才發現剛才被我痛揍的傢伙,居然是城管!
“麻痹的張小餅,你幹嘛說他們是搶劫的?”
我臉頓時綠了,這兔崽子也不肯先把話講清楚,城管怎麼就變成打劫的了?
“你愣著幹什麼,上車啊!”張小餅看見我跟城管動手,臉都嚇紫了,一把將我拽上車,轟著油門就往回跑。
這地方公路很窄,那幾個城管沒辦法開車跟過來,跟在三輪車屁股後面追了老半天,進了一條巷子,被張小餅嫻熟地甩開了。
一路狂飆了好幾分鐘,他才把三輪車停下,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你挺厲害的,剛才一腳踹飛那個城管,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修行者了。”
我虎著臉說,“別岔開話題,你身手那麼好,連鬼都不怕,怎麼見了城管就跟耗子見了老貓一樣?”
張小餅苦著臉,“小寒你是不知道,這幫城管可比鬼凶!”
我說得了,這買賣真不能幹,三天兩頭讓人家城管攆得像兔子一樣,咱倆還是盤算著找找別的事做吧。
張小餅又說,“我以前賣過二手音響、雜耍賣藝的活都幹過,還是覺得這買賣來錢最快,成本也不值幾個錢,就算被收了也沒事。”
我說哪天城市大掃除,你就不怕進去?
張小餅把車停下來,“那不還有顧警官嗎,你說憑咱們的交情,她能放咱倆一馬不?”
我臉色一僵,“開好你的車!”
回家把碟片藏在沙發底下,我進屋洗了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