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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節節車廂從他們面前駛過。堂路易還想跳上去。可是兩人死死揪住他。一些送貨人也幫著拖住他。站長跑過來。火車走遠了。
“白痴!”他罵道,“笨蛋!一群傻瓜!你們就不能把手鬆了?啊!我憑上帝起誓!……”
他左手一拳打翻了鐵路職員,右手一拳打倒馬澤魯,掙脫送貨人和站長的拖拽,衝到行李房,跳過一堆堆行李、箱子,來到站外。
“啊!大蠢蟲!”他看到馬澤魯把發動機熄了火,不禁咬牙切齒怒罵道,“只要有機會,他准干蠢事。”
堂路易白天車就開得飛快,這會兒開車,快得叫人頭暈。真像一股龍捲風從芒斯郊外掠過,沖向大路。他只有一個想法,一個目的:要趕在兩個罪犯之前,趕到下一站沙特爾站,要撲上車掐住索弗朗的脖子。他只想著這件事:緊緊地掐住,讓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情人在他兩隻鐵掌之下喘不過氣來。
“她的情人!……她的情人!……”他咬牙切齒地罵道,“媽的!是啊,這一下,什麼事情都說通了。他們兩個結成伙,害那個同夥瑪麗—安娜·弗維爾,讓那不幸女人獨自為他們一連串暴行付出代價。甚至她是他們的同謀嗎?誰知道呢?誰知道這對惡魔除掉弗維爾工程師父子之後,會不會設下陰謀,除掉瑪麗—安娜這攔在他們與莫寧頓遺產之間的最後一個障礙呢?為什麼不這樣做呢?難道一切案情都與這假設不合?難道那份日程表不是在弗洛朗斯的一本書里發現的?難道事實沒有證實,信是由弗洛朗斯遞送的?……但那幾封信不也指控了加斯通·索弗朗?但那算什麼!他反正不愛瑪麗—安娜了,而弗洛朗斯……弗洛朗斯愛他……她是他的同謀、幫凶、出主意的人,她將與他一起生活,將享受他的財富……當然,她有時假裝為瑪麗—安娜說話……可那是做戲!或者,她想到她把情敵害到這個地步,想到那不幸女人先前的命運,而覺得內疚、驚慌!……可她愛索弗朗。她要無情地、不懈地把鬥爭進行下去。正是為此她才要殺我。她怕我看破案情……她憎惡我……仇恨我。”
在馬達轟鳴聲中,在迎面而來的樹木的呼嘯聲中,他斷斷續續地囁嚅著什麼。想到那兩個情男情女,如膠似漆地勾搭在一起,他就嫉恨得直叫。他要報仇。在他那狂熱的腦子裡,第一次隱隱出現了殺人的意願。
“他媽的,”他突然罵道:“馬達打不著火了。馬澤魯!馬澤魯!”
“咹!怎麼?老闆,您知道我在這兒?”馬澤魯從暗處一下冒出來,大聲叫道。
“混蛋!你以為隨便哪個蠢蟲攀上我的車,我都不知道?你坐在那兒很舒服吧?”
“受刑哩。我一身都在發抖。”
“活該。讓你受點教訓。你說,你是在哪兒買的汽油?”
“食品雜貨店。”
“那是個奸商。汽油里摻了東西。火花塞堵塞了。”
“您能肯定?”
“你沒聽見嗎,白痴,那打不著火的聲音?”
的確,汽車似乎過一陣就遲疑一下,然後又恢復正常。堂路易加大速度。下坡的時候,汽車好像直往深淵裡沖。一盞前燈熄滅了。另一盞也不似平時那麼亮。不過堂路易的狂熱並不因此稍減。
又有一陣打不上火,汽車又是一陣躊躇。接著又轟轟地響起來,似乎馬達在努力盡職。接下來,是突然一下,馬達熄火了,再也發動不起來。汽車懨懨無力地停在路上,拋錨了。
“媽的!”堂路易罵道,“在這兒拋了錯。唉!真是倒楣透頂!”
“別泄氣,老闆。會修好的。頂多是在沙特爾抓不到索弗朗吧,反正在巴黎也要把他逮住的。”
“大笨蛋!修好要一個鐘頭哩!再說,修好又怎麼樣,又會堵住的。人家賣給你的不是汽油,是渣滓!”
他們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除了夜空閃爍的幾顆星星,再沒有別的亮光。
堂路易氣得直跺腳,恨不得一腳把汽車踹爛,恨不得……
借用倒楣的警察隊長的話,現在是該他來當“出氣筒”了。堂路易揪住他的肩膀,使勁搖撼,一頓臭罵,最後,把他推倒在斜坡上,斷斷續續地,一會兒痛心疾首,一會兒仇恨滿腔地說:
“馬澤魯,你明白嗎?這一切,都是她,索弗朗的同伴乾的。我馬上把這些告訴你,因為我怕自己改變主意……是的,我是很卑怯……可她的模樣那麼端莊……眼睛那麼純真。可確實是她,馬澤魯……她住在我公館裡……你記住她的姓名;弗洛朗斯·勒瓦瑟……你會逮住她的,對嗎?我哩,我做不到……我一見到她就失去了勇氣。……因為我從沒愛過……別的女人……別的女人……沒有。連一時的心血來潮……甚至也沒有……過去我記得也沒有!……而弗洛朗斯……得把她抓起來,馬澤魯……讓我不再見她那雙眼睛。……它們讓我心裡發燒……它們是毒藥。你要不幫我的忙,我會像對待多洛雷一樣殺了她……要不然她就會殺了我……要不然……唉!我現在思緒萬千,心亂如麻……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是索弗朗……啊!那幫歹徒,他們殺了弗維爾、他兒子、朗熱諾老頭,還有倉庫里那兩個吊死的……還有柯斯莫·莫寧頓、韋羅,以及別的人……這是一群惡魔……尤其是她……你要是看見她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