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中午,西爾威斯特拿只托盤,給他送了些吃的來。
飯後,又開始了漫長的、難堪的等待。
在工作室和公館裡,被午餐中斷的調查重又開始了。檢察官和警察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各種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到後來,他覺得睏倦、乏味,就仰靠在扶手椅上,睡著了。
馬澤魯叫醒他的時候,已是下午四點了。馬澤魯領他往前走,一邊低聲說:
“餵!您發現他了吧?”
“誰?”
“罪犯!”
“當然發現了!”佩雷納說,“就跟說你好一樣簡單。”
“啊!好極了。”馬澤魯高興地說,絲毫沒聽出這句話的戲謔意味。“正如您早上說的,要是沒有發現,您就完了。”
堂路易進了工作室。屋裡已經坐著共和國檢察官、預審法官、保安局的長官、警察分局的局長和兩個便衣偵探,三個穿制服的警察。
外邊,絮謝大道上,響起了一片喧鬧聲。當警察分局長和三個警察奉總監之命,出去驅趕人群時,大家聽見一個報販扯著嘶啞的嗓子在叫賣:
“絮謝大道的雙重謀殺案!韋羅偵探遽死揭秘!警察當局驚慌失措!”
接著,門又關上了。又是一片寂靜。
“馬澤魯並沒弄錯。”堂路易想,“事情明明白白,不是‘別人’就是我。在訊問過程中,要是我不能從言語與事實中,引出一絲理智之光,從而向他們指出那神秘的兇手,他們今晚就會把我作為公眾議論的材料交出去。當心點,我的好羅平!”
從前,每次臨近激烈的戰鬥,他都感到全身掠過一陣快樂的震顫。此刻,他又感覺到了。事實上,這場戰鬥,將是他所經歷的最殘酷最激烈的戰鬥之一。他了解總監的名望、經驗,他的固執,以及親自審理大案要案,取得突破之後再移交法官的愛好,他也清楚保安局長官的職業素質,預審法官的精明與鞭辟入裡的邏輯頭腦。
攻擊由警察總監指揮。他直截了當地發問,毫不轉彎抹角,聲音稍顯冷淡,對堂路易友好的聲調已經消失。態度也更為僵硬,頭天給堂路易留下深刻印象的友善已蕩然無存。
“先生,”他說,“您作為柯斯莫·莫寧頓先生的代表和普遍遺贈財產承受人,在一定的形勢下,要求到這裡值班過夜,而在這一夜這裡發生了一起雙重謀殺案。我們希望您能對昨夜的情況作出詳盡的敘述。”
“總監先生,換句話說,”佩雷納迎頭痛擊這次進攻,“換句話說,您根據特定的形勢,准許我在此過夜,您一定願意知道我的證詞與馬澤魯隊長的證詞是否完全一致吧?”
“是的。”總監說。
“這就是說,您覺得我的角色可疑?”
德斯馬利翁先生遲疑了一下。他的眼睛緊盯著堂路易的眼睛。顯然,對方坦誠的目光給他印象很深。但他還是回答道:
“先生,您不應該向我提問。”答覆很明確,聲調卻很生硬。
堂路易欠一欠身,說:
“總監先生,我服從您的命令。”
“請把您所知道的情況都說出來。”
於是堂路易把昨夜的情況細敘了一遍。之後,總監思索片刻,問道:
“有一點我們必須弄清楚。凌晨兩點半您進了這間房,坐在弗維爾先生床邊,難道沒有發現絲毫表明他已死亡的跡象?”
“總監先生,沒有……否則我和馬澤魯隊長早就報警了。”
“通往花園的門是關的?”
“肯定是關的,因為我們早上七點不得不開門出去檢查。”
“用什麼開的?”
“那串鑰匙。”
“那些兇手從外面進來,怎麼可能打開門呢?”
“用另配的鑰匙。”
“您有證據允許您作這種假設嗎?”
“沒有,總監先生。”
“那麼,我們應該想到,門不可能從外邊打開,罪犯就在屋裡,直到找到相反的證據為止。”
“可是,總監先生,屋裡只有我和馬澤魯隊長!”
出現了一陣沉默。沉默的意味不容置疑。而總監先生的話說得更加明白:
“您夜裡沒睡?”
“睡了。不過是一夜將盡的時候。”
“這以前,您在過道里沒睡嗎?”
“沒有。”
“馬澤魯隊長呢?”
堂路易猶豫了一下。他能夠指望誠實正直的馬澤魯違心地說假話嗎?
他答道:
“馬澤魯隊長在扶手椅上睡著了,兩個小時以後,弗維爾夫人回來時才醒。”
又是一陣沉默,顯然意味著:
“因此,在馬澤魯隊長睡著的兩個小時裡,您實際上可能開門殺害弗維爾父子。”
訊問完全按照佩雷納預見的步驟進行。包圍圈越來越緊。對手很有邏輯頭腦,又精力充沛,他由衷地欽佩。
“見鬼!”他暗忖,“明明是清白的,卻要為自己辯護,這滋味真不好受!左右兩翼都被攻破了,中央經得起攻擊嗎?”
總監與預審法官商量幾句,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