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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理先生,我原來想,六十人當中,最多有十到十五人會來與我會合。誰知他們全部來了,總理先生!六十個,一個也不少。六十個都準時前來赴約。在指定的日子、時刻,他們贖回我從前的巡洋戰艦,泊在大西洋岸邊魯恩海岬和儒比海岬之間的瓦迪·德拉拉河口。兩艘小艇穿梭來往,運送我的朋友和他們帶來的戰爭物資:彈藥、營具、機槍、大炮、汽車、食品、罐頭、各種商品、玻璃珠子,還有一箱箱金洋!因為我那些忠誠的夥伴堅持要把他們從前分得好處變賣,把從前從老闆這兒得到的六百萬法郎再次投入新的事業。
總理先生,我還需要再說下去嗎?還要不要告訴您,有這樣六十個忠誠漢子幫助,有一支由狂熱的摩洛哥人組成的萬人大軍,武器精良,紀律嚴明,亞森·羅平這樣的首領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他試著做了,結果是前所未聞的。我相信,沒有任何史詩,可與我們那十五個月的經歷相比。我們先是住在阿特拉山區,後來轉移到荒蕪貧瘠的撒哈拉平原。我們那是真正的英雄史詩:物資匱乏,遭受折磨,然而我們覺得非凡的快樂,我們忍飢挨餓,沒有水喝,有時一敗塗地,有時又大獲全勝。
我那六十個忠誠的弟兄盡情享受這種日子。啊!他們這些忠厚的人!總理先生,您了解他們。總監先生,您與他們較量過。啊!那些好漢!我一想起他們,眼淚就出來了。夏洛萊和他的幾個兒子在裡面,他們從前在朗巴爾女王的王冠事件中顯聲揚名。瑪爾柯在裡面,他在的名聲得益於克塞爾巴赫案件,還有奧古斯特,總理先生,他從前是您的接待室負責人。還有在水晶瓶塞案中獲得榮譽的格洛尼亞爾和勒巴呂。約澤維爾兄弟也在裡面,我管他們叫埃阿斯兄弟。那裡面還有血統比波旁王族的人還高貴的菲利普·德·昂特拉克,還有彼得大帝、獨眼讓、紅頭髮特里斯當、年輕人約瑟夫。”
“還有亞森·羅平。”瓦朗格萊插嘴道。他被這種荷馬史詩式的列舉感動了。
“還有亞森·羅平。”堂路易以十分肯定的語氣重複一遍。
他點點頭,微微一笑。又聲音很低地說下去:
“總理先生,我不提他。不提的原因,是怕您不相信我的話。與他後來的經歷相比,他在外籍軍團的經歷,只是兒童的遊戲。在外籍軍團,亞森·羅平只是一名士兵。而在摩洛哥南部,他是一位將軍。在那裡亞森·羅平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而且,這話我毫無自我炫耀的意思,因為這件事也是我沒有料到的。論興邦立國,傳說中的阿基爾也比他強不到哪裡去。論文治武功,漢尼拔和愷撒也超不過他。您只要想想,才十五個月,亞森·羅平就征服了一個有兩個法國大的王國。他征服了摩洛哥的柏柏爾人,征服了桀驁不馴的圖阿雷格人,征服了阿爾及利亞南部的阿拉伯人,征服了塞內加爾的黑人,征服了居住在大西洋岸邊的摩爾人;他征服了太陽的老家,征服了地獄;總之,他征服了半個撒哈拉大沙漠以及被稱為古毛里塔里亞的地區。這是個沙漠與沼澤之國?是的,有一部分是沙漠與沼澤。但終究是一個王國,有綠洲,有泉源,有河流,有森林,有無以計數的財富,有一千萬人口,二十萬兵勇。
總理先生,我贈獻給法國的,就是這個王國。”
瓦朗格萊掩飾不住自己的驚愕。聽了這番話,他大為激動,甚至可以說是慌亂,他低頭望著這極不尋常的說話人,兩手緊攥著非洲地圖,低聲道:
“再說下去……說明白……”
堂路易又說下去:
“總理先生,我不願向您重提最近幾年發生的事件。您比我清楚得多。您知道戰時摩洛哥人起義,法國經歷了多麼大的危險。您知道那裡有人大肆鼓吹聖戰,只要有一點火星,戰火就可燃遍整個非洲海岸、整個阿爾及利亞、整個受法國英國保護的穆斯林居住的廣闊地區。協約國的政治家們都焦慮不安,對這種危險十分擔心。而敵人則使出種種詭計。不遺餘力,從不死心,想引燃這片戰火。而這個危險,我,亞森·羅平,把它消除了。人家在法國戰鬥時,在摩洛哥北部戰鬥時,我在南部,把那些叛亂的部落引向我,我把他們打敗,讓他們臣服,把他們整治得毫無反抗能力,我把他們招進軍隊,鼓勵他們征伐別的地區。總之,他們本是要反叛法國的,我卻讓他們為法國效力。
因此,長久以來,漸漸在我腦海里構造的那宏偉而遙遠的夢想我今天已把它變成了現實。法國拯救了人類。而我,拯救了法國。
法國憑它的英雄業績,收回了名失落的海外舊省。我呢,一下就把摩洛哥與塞內加爾再次連為一體。現在,最大的非洲法蘭西變成了現實的存在。由於我,這是個團結緊密的整體。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一條數千公里的海岸線,從突尼西亞一直延伸到剛果,只有幾塊微不足道的飛地在外。總理先生,這就是我的作品。其他的事情,如在金三角或者在三十具棺材的島上冒險,就統統不值一提啦!我的戰爭作品,就是這個。總理先生,這五年時間,我是否糟蹋了?”
“這是個烏托邦,一個空想國。”瓦朗格萊發表反對意見。
“這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