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因此,這天晚上,真正出現了人山人海。人們從米埃特、奧特伊兩頭往絮謝大道蜂擁而來。他們中不但有來自巴黎市區的,還有來自郊區的。甚至還有人從外省趕來的。節目太精彩動人了。大家爭相一睹。
可是大家只能隔得老遠觀看,因為警察在左右兩頭離公館一百米遠的地方,分別設置了障礙,並把翻過公館對面山坡的人趕到城防工事的護牆壕里。
天空陰沉沉的,布滿濃雲,偶爾才看得暈暈的月亮投下的幾絲清暉。幾道電光閃過長空。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有人唱歌。一些孩子在學動物叫。人們成群結隊,或者坐在街邊長椅上,或者站在人行道上,或者吃東西,或者喝飲料,但都在談論著案情。
幾個鐘頭就這樣過去了。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公眾的期待絲毫沒有滿足,有些人已經感到厭倦,尋思是否還是離去為好,因為索弗朗已經關進牢房,第四封信很可能不會像先前三封,從神秘的黑暗中出現了。
然而,大家還是沒走:因為堂路易·佩雷納還沒來。
晚上十點,警察總監、警察總署的秘書長、保安局長、保安局副局長韋貝、馬澤魯隊長和兩名警察聚集在弗維爾工程師遇害的大房間裡。另有十五名警察守在其他房間裡,二十名警察守著屋頂、正門和花園。
下午,警察把公館裡里外外,上上下下再次搜查了一遍。但也和前次一樣,沒有結果。不過他們作了決定,誰也不能睡。只要第四封信送到大房間某處地方,大家就希望知道,也一定會知道送信人是誰。在警察眼裡,是不存在什麼奇蹟的。
將近午夜,德斯馬利翁先生讓人給值勤的人送上咖啡。他本人喝了兩杯,而且不停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一會兒走上樓梯,上閣樓看看,一會兒又到前廳和候見室走上一圈。他還讓人把所有的門都打開,所有的電燈都亮著,給值夜監視提供最便利的條件。
對此,馬澤魯提出不同意見:
“只有熄了燈,信才會送來。總監先生,您一定記得,我們開著燈守過一次。那次信就沒有送來。”
“我們再試一次吧。”德斯馬利翁說。其實,不管怎樣,他是怕堂路易插手。因此,他採取了許多措施,讓堂路易無法介入。
不過,隨著夜色漸深,大家都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大家都作了戰鬥準備,一個個勁鼓鼓的,希望有用武之地。於是他們細心聽著,一個勁地觀察周圍的動靜。將近一點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表明大家緊張到了什麼地步。二樓上響了一槍,接著響起一陣吆喝。一摸情況,才知道原來是兩個警察巡邏,走了一圈回來,竟沒有認出對方來。其中有一個朝天放了一槍報警,鬧出一場虛驚。
這時,公館外面看熱鬧的人少了一些。德斯馬利翁把花園門打開一條縫,注意到這一點,便下令可以讓他們靠近一點,但不許越過人行道邊。
馬澤魯對他說:
“總監先生,幸好不是今夜發生爆炸,不然,這些無辜的人會和我們一起遭殃的。”
“十天以後也不會發生爆炸,正如今夜不會有信來了。”德斯馬利翁先生聳聳肩,斷言道。
末了他又補充一句:
“再說,到那一天,我會下死命令,不許他們靠近。”
這時是兩點十分。
兩點二十五分,總監點燃一支雪茄,保安局長笑著提意見:
“下一次您可不許點菸了,總監先生。不然太危險了。”
“下一次,我再也不來了,免得浪費時問。”德斯馬利翁先生說,“因為我確實認為,信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馬澤魯插嘴道:
“誰知道……?”
又過了幾分鐘……德斯馬利翁先生坐下來。其他人也各自找了位子坐好。誰也不再說話。
突然,他們同時一跳而起,同樣一副驚愕的表情。
原來是響起了一陣鈴聲。
鈴聲……這可能嗎?
他們立即聽出鈴聲來自何方。
“電話。”德斯馬利翁先生低聲道。
他真是大吃一驚,在場的人也都驚訝極了。想不到弗維爾公館的電話還是通的。
總監走近電話機。鈴聲再次響起。
他說:
“也許是署里打來的,有緊急情況。”
響起了第三聲……
他摘下聽筒:
“餵……您要找誰?”
對方的聲音是那樣遙遠,那樣微弱,他只能聽出一些斷斷續續的句子。他大聲道:
“大聲點!……什麼?您說什麼?您是誰?”
對方嘟嘟噥噥地說出幾個音節,總監似乎驚呆了……
“餵!”他說,“……我不明白……請再說一遍……餵……您是誰?”
“堂路易·佩雷納。”對方說得清楚一些了。
“嗯?什麼?堂路易……佩雷納。”
他準備掛上話筒,埋怨道:
“惡作劇……這時候還開玩笑!”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粗聲粗氣地對著話筒說:
“您究竟是誰?是堂路易·佩雷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