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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汽車上跳下三個人,朝黃色汽車的司機衝過來。堂路易認出了他們。那是韋貝副局長和他的兩個手下。他們昨夜把他送到看守所後,又被警察總監派來追捕兇手。
他們把黃色汽車司機盤問了一番,看來十分沮喪。他們一邊揮著手,向那司機提出一些新的問題,逼他回答,一邊看表,查看路線圖。
堂路易走過去。他戴著飛行帽,一副眼鏡遮住了臉,他們都認不出來了。他改變聲音,說:
“韋貝先生,鳥兒飛了吧?”
韋貝詫異地打量了一下他。
堂路易嘲笑道:
“是啊,飛走了。聖路易島那傢伙是只老狐狸,狡猾得很,對吧?換了三部車。昨夜在凡爾賽,你們查出他換了這輛汽車,並了解了車子的特徵。可是到了芒斯,他又換了一輛……去向不明。”
副局長兩隻眼睛睜得溜圓。這人是誰呢?他只給警察總署打過電話,而且是半夜兩點鐘打的,他怎麼就得悉電話內容了呢?他問道:
“先生,你究竟是誰呀?”
“怎麼,你就不認識我了?跟警察約會真勞神費力……你手忙腳亂及時趕到,他卻問你是誰。嗨,韋貝,說實話吧,你是故意裝出不認識我吧。非要我到太陽底下讓你端詳不可?看吧。”
他摘下飛行帽。
“亞森·羅平!”韋貝張口結舌道。
“夥計,我走路、騎馬,甚至坐飛機為你效勞呢。我回去了,再見。”
韋貝大驚失色。十二小時以前,他明明親手把亞森·羅平送進了看守所,可是這會兒,在遠離巴黎四百公里的地方,他卻自由自在地出現在他面前。
堂路易回到達瓦納身邊,尋思:
“多麼有力的側擊!四句話,句句都說到點子上。末了還給他肚子上捅了一肘,我把他揍倒了。別急。至少可以數三次十秒,他才喊得出‘媽媽’。”
達瓦納已做好起飛的準備。堂路易登上飛機。農民們幫著推飛機。不一會兒,飛機就離開了地面。
“東北—北方。”堂路易吩咐道,“每小時一百五十公里。一萬法郎。”
“逆風。”達瓦納道。
“加五千法郎。”堂路易叫道。
他不容許任何事來阻礙他,他急於趕到弗爾米尼。現在他一切都明白了,一直看到了案子的發端。他覺得奇怪,為什麼從沒想到把倉庫里吊著的那兩具乾屍和莫寧頓遺產激起的一連串謀殺事件聯繫起來,他更覺得奇怪的是,弗維爾工程師的老朋友朗熱諾老爹很可能是被謀殺的,可他竟然沒有了解那樁案子的情況,這是怎麼回事呢?陰謀的癥結正在於此。誰有可能為了弗維爾工程師的利益,去攔截工程師寫給老友朗熱諾的指控信呢?如果不是村民,或至少在村里住過的人,還有可能是誰呢?
於是一切就得到了解釋。兇手剛開始作案時,先殺了朗熱諾老爹,然後又殺了德代絮拉瑪那對夫妻。手法和後來的一樣:不是直接幹掉,而是暗中謀殺。就像美國人莫寧頓,弗維爾工程師、瑪麗—安娜、加斯通·索弗朗一樣,朗熱諾老爹被陰險地除掉了,德代絮拉瑪兩夫婦也被逼得自殺,被弄到倉房裡。
兇手是從弗爾米尼去巴黎的,在那裡找到了弗維爾工程師和柯斯莫·莫寧頓,於是陰謀策劃了有關遺產的慘案。
現在兇手又回到了弗爾米尼!
兇手回去是必然無疑的。首先,他讓弗洛朗斯服了(被禁止)這個事實就是確鑿的證明,因為他必須讓弗洛朗斯睡著,免得她認出阿朗松和弗爾米尼的景色,以及她和加斯通·索弗朗一道察看過的古堡。再則,他裝出走芒斯—昂熱—南特這條路線,只是為了誘使警方誤入歧途,並不妨礙他驅車去阿朗松。他在芒斯轉向,繞一個急彎,最多花上一兩個小時就到了。最後,在一座大城市郊外搭那麼個車庫,停著一輛上滿汽油、隨時可以開動的小利穆齊納,不正表明,這個兇手要回老巢時,是多么小心謹慎:先在芒斯停下,然後坐自己的小利穆齊納回朗熱諾老爹荒廢的莊園?這樣算來,今天上午十點,他應該回到了老巢。而且還帶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弗洛朗斯·勒瓦瑟。
於是產生了一個問題,一個可怕的、擺脫不了的問題:他準備拿弗洛朗斯·勒瓦瑟怎麼辦?
“快一點!再快一點!”堂路易吼道。
自從他知道那兇手的藏身之所以後,那傢伙的意圖就清清楚楚地映現在他眼前。清楚得可怕。他發覺自已被追捕,窮途末路,又成了弗洛朗斯憎恨和懼怕的人,因為年輕姑娘睜開眼睛看到了現實,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和以往一樣——殺人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打算?
“再快一點!”堂路易吼道,“簡直沒動。再快一點!”
弗洛朗斯會被那傢伙殺掉。也許他還沒有動手。不,他應該還沒有動手。他需要殺人的時間。動手之前,先要勸說、脅迫、恐嚇、央求,一大套醜惡得難以形容的表演。不過他已經作好了殺人的準備。弗洛朗斯眼看性命難保了。
弗洛朗斯將死於愛她的兇手之手。因為堂路易愛她,所以憑直覺感到了兇手那種畸形的愛。怎麼可以認為:那種愛情,除了鮮血和折磨,還會有別的結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