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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龍呼喚幾名衙役上前,將郝甲、鄢小乙二人捆綁。二人苦苦爭辯無辜。蘇公道:“分明是你二人圖謀主家錢財,設此計謀,殺人滅口,而後報官,嫁禍他人。”郝甲訴道:“老爺,小人兩個老實本分,怎肯干此傷天害理,滅絕人倫之事?小人兩個確實不曾聽到異常聲響,想那兇手能入室殺人,且無聲響,定非一般人等。小人兩個年少貪枕,哪肯醒來?那兇手究竟是何人?小人兩個無從知曉。不過小人這兩日確存了幾分心眼,隱約察出主家有事兒。”
蘇公不動聲色道:“且說來聽聽。”郝甲道:“自那日飛天俠無端狀告主家,大人傳主家上堂對質;又無端被幾個假冒公差拐走些值錢古董後,主家便心事重重,十分不快。昨日午前,小人到後院房中,意欲問主家吃甚菜,隔窗見得主家正想著甚事,甚為焦急,且面有恐懼之色。小人進門,輕聲喚了一聲,主家竟被嚇得顫抖失聲,見是小人,不由分說,大罵小人。小人哪敢多言,只得急身退出。”
蘇公疑道:“此前可有甚人與他來往?”郝甲道:“只一喚作殷小六者常來往,不過這兩日不曾見著。”蘇公點,聽其言,這郝甲似並不知曉殷小六已經死去。蘇公道:“那殷小六可與你主家要好?”郝甲、鄢小乙點頭,道:“甚為要好。”蘇公道:“ 那殷小六來此,與你主家說些甚麼?”郝甲道:“那殷小六十分詭秘,常與小人主家竊言,避著外人,不知說甚。”
蘇公點頭道:“除他之外,可有他人?”郝甲思索之時,那鄢小乙一旁提醒道:“昨日早飯之後,那安爺不是來過嘛?與主家在帳房中言語,約莫一個時辰。”郝甲悟道:“確是如此。那安爺來時小人正寫一貨單,他進得店來便問小人主家可在。小人回他,正欲往後院通告,那安爺卻搶先進去,徑直入得後院,大聲叫喊。主家聞得,急急出來,將之迎入房內。小人沏得茶來,行得廊中窗下,小人忽聽得房中有冷笑之聲,赫然是那安爺,那笑聲十分滲人。小人在帳房外輕呼主家老爺,主家叫小人進來。小人進得房,卻見那安爺滿面兇惡,主家惶恐不安。小人放下茶盤,主家便叫小人出去。小人便退身出來,心中疑惑,不知主家甚事惱了那安爺。”
蘇公聞聽此話,心頭一喜,問道:“那安爺是何許人也?”郝甲道:“回老爺話,那安爺非是一般人物,乃是湖州大富賈朱山月朱爺的都管,單名一個福字。這安福八面圓通,十分精明,朱家內外事兒,多由其打理。”蘇公道:“那安福往日對你主家如何?可是如此兇惡?”郝甲搖頭道:“他與小人主家甚為要好,多有來往,每每笑容滿面,從不曾見過其如此。”蘇公奇道:“那安福走後,你主家可有異常?”郝甲道:“小人見著主家將其送出,安福十分不快,主家卻惶恐不安。而後,主家獨自關在帳房內,不知所為。”
蘇公道:“你二人怎的發現屍首?”郝甲急指鄢小乙,道:“是小乙發現的。”鄢小乙面有懼色,惶恐道:“正是,正是小人。今早,小人見主家遲遲未出房來,很是疑惑。平日主家必早早打掃院落,從無間斷。小人只道主家不適,便是探望,叫喚良久未有響應,小人心急,便設法撥去門閂,推門進房,卻見主家……主家仰在床上,滿是血跡,早已不動了。”鄢小乙說到此處,驚恐萬分。郝甲接著言道:“小人聽得小乙驚叫,不知發生何事,急趕往後院,正與小乙相撞。小人問他何事,他早已嚇得半死,哪裡說得話出。小人好好問他,方才說出原由,小人一聽,唬得魂飛魄散,哪敢進去,只道即時報官。小人至此不曾見著屍首情形。”蘇公聽罷,令李龍引人查訪四鄰。又令郝甲、鄢小乙頭前引路,徑直入得後院。
郝甲引路,早指點出凶房。蘇公令眾人立在院中,只引趙虎一人上得廊階。見那房門大開,趙虎正欲抬足進去,蘇公將其攔住。趙虎只得立住,聽候吩咐。蘇公並不進去,卻沿廊細看,每臨一窗必用手推之。趙虎疑惑,正欲開口詢問,卻見一窗應手而開,蘇公低聲道:“便是此處。”趙虎不解,問道:“大人之意是……”蘇公道:“兇手便是從此處逃脫的。”趙虎奇道:“大人怎的知曉?”
蘇公不語,又察看廊欄,伸手觸摸,似有所思,抬眼望前方,忽然指道:“且看那足印。”趙虎循指望去,前方土面上果有一足印。蘇公翻身過得廊欄,蹲身細看那足印,又於前方發現足印一隻,卻較為模糊。趙虎道:“大人以為此足跡乃是兇手所留?”蘇公點頭。趙虎道:“此院人來人往,難免遺留下足跡,大人怎的認定此足跡是兇手所留?”蘇公道:“此足印跟部正衝著那開啟之窗扇,且足印前掌痕跡重,跟部甚淺,有前擦跡象。若我不曾看錯,此兇手必是自窗扇潛出,躍起時,一腳踩在廊欄上,飛身跳出廊道,一腳落在此處,因身重前撲,故此足跡深重且有前滑痕跡。觀此足印,乃是其左腳,那飛躍時踩欄一腳端是右腳,前方另一足跡又是右腳。”趙虎細看,果是如此。
蘇公又度兩足跡長短,又令一衙役取來紙筆,將足跡依樣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