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頁
左右軍兵早擁上前去,將黑衣人擒住,又從其身上搜得機弩。徐君猷撕下那人面巾,竟是黃州府衙三班捕頭程貫,徐君猷冷笑一聲,道:“果然是你。”那廂軍兵將另一黑衣人屍首搬來,去了面巾,正是清城派包虎。蘇公拱手道:“徐大人好生厲害。”徐君猷回禮道:“蘇大人受驚了。本府未事先告知,萬望見諒。”蘇公笑道:“徐大人將書交與蘇某,令蘇某破解玄機,不過是疑兵之計,實則是誘餌,令其上鉤。”徐君猷笑道:“他等急於得到此書,本府若攜帶回府衙,思量他等不便下手,交與蘇大人,他等必來。”蘇公笑道:“徐大人早已疑心程捕頭了,故而調遣軍兵,而未用衙房公差捕快。”徐君猷笑道:“虧了蘇大人提醒,下人尾隨包虎,見得他與程捕頭密會,本府便疑心矣。程貫,本府問你,你為何謀害朱溪先生?《吉夢錄》中究竟隱藏甚麼秘密?”程貫淡然一笑,並不言語。
蘇公淡然一笑,道:“程捕頭,今事已敗露,元大人斷然不會救你的。”程貫聞聽,驚訝不已。徐君猷一愣,疑道:“蘇大人何出此言?”蘇公淡然一笑,道:“ 元大人不合言錯了一句話。”徐君猷疑道:“甚麼話?”蘇公道:“徐大人且細回想:在大人堂內,我三人言及《吉夢錄》之事。大人道:‘我等本以為《吉夢錄》不過是兇手故布疑陣,誘使我等誤入歧途罷了,故此方才未曾告知元大人,不想竟確有此書。’元悟躬假裝疑惑,道:‘元某也算得博覽群書,卻不知曉有《吉夢錄》一書,不知此詩集出自何人之手?’徐大人可還記得?”徐君猷思忖道:“似有此言,但他並未言錯甚麼。”
蘇公笑道:“我等皆不知《吉夢錄》為何書,他亦道不知曉此書,可他又怎知此書是詩集?”徐君猷恍然大悟,笑道:“正是正是,可見他早已知之。”蘇公又道:“蘇某細讀此詩集,其中有詩句竟借用蘇某在登州之時所作詩句,又言及登州奇異之事:海市蜃樓。想必此人是登州人,或曾到過登州。”徐君猷道:“元大人曾為提舉市舶司。”蘇公點頭道:“正是。”徐君猷疑惑道:“徐某識得元大人字跡,此詩集非元大人所書?”蘇公笑道:“若是元大人所書,恐在臨江書院朱溪書齋中便事發矣。”徐君猷點點頭,思忖道:“如此不足以定論。”蘇公淡然一笑,道:“程捕頭,你之生死今只在徐大人一言矣。”程貫大駭,跪倒在地,求饒道:“大人救我。”徐君猷把眼望蘇公,會心一笑。
徐君猷遂令軍兵將包虎屍首抬出定惠院外,而後在堂中連夜審訊程貫,程貫將其中陰謀勾當悉數招供。徐君猷嘆道:“如此言來,幕後兇手端的是元悟躬元大人了。”程貫搖頭道:“真兇並非元大人,實是那溫七。溫七早垂涎臨江書院院主之位,而元大人貪圖溫七賄賂,小人不過是受他等指使的小卒。”蘇公道:“溫七與元大人沆瀣一氣,各取所需。”程貫道:“溫七與元大人籌劃密謀,思量出毒蛇咬人之計,只道是意外亡故,神不知鬼不覺除掉朱溪。溫七又收買書院先生周中,以為幫凶。”蘇公淡然一笑,道:“虧他二人思索得出,如今不過二月,他等竟尋得毒蛇來,端的不容易。”程貫道:“此蛇乃是元大人尋得。不過毒蛇殺人只是表象,周中先在朱溪所飲酒中下了毒藥。”
徐君猷詫異道:“毒藥?為何仵作不曾驗出?”程貫道:“只因那毒藥便是蛇毒。待朱溪所飲蛇毒毒性發作,周中捉住蛇頭,使蛇咬他,然後將蛇放入床上被褥內。令外人只道是毒蛇自外面而來。”徐君猷疑道:“今天氣尚冷,蛇焉能動彈?”程貫道:“元大人早已交代周中,令他用溫水將毒蛇喚醒,用棉絮裹之。”蘇公冷笑道:“不想元大人竟頗知蛇性。”徐君猷嘆道:“蘇大人曾言,竹葉青蛇雖毒,人被其咬後,其間尚有毒性發作時辰,且其毒一時難以致人死命。原來蹊蹺便是酒中蛇毒。如此言來,蘇大人所拾得的小葫蘆瓷瓶莫非便是用來盛裝毒藥所用?”程貫道:“可是青色小瓶?”徐君猷道:“正是。”程貫道:“此是元大人交付小人的,小人又交與溫七,溫七又交與周中。”
徐君猷道:“定是周中倒完毒藥後,便隨手將小瓷瓶拋出窗外。”蘇公思忖道:“或是周中自窗口逃走,慌亂間失落在竹林中。”徐君猷點點頭,問道:“你等為何加害龐廣?”程貫嘆道:“若無人疑心朱溪被毒蛇咬死,此事便可罷了。只可惜被二位大人察出端倪,府衙中大人與小人言及蘇大人推想,小人又告知元大人,元大人甚是驚恐,便又與溫七商議。正巧得那夜周中前去行兇之時,見得龐廣先入不倦堂見朱溪,周中便在暗處窺視。那龐廣與朱溪曾有口角之爭,溫七便利用此事,欲嫁禍龐廣,引開大人注目。溫七、周中密謀殺害龐廣,隱匿屍首,令外人誤以為龐廣驚恐而逃遁。此事亦是周中所為,又將蛇簍置於龐廣床下,欲令大人見得。”
徐君猷驚嘆道:“不想這周中如此狠毒。”程貫道:“不想此中行徑被蘇大人識破。大人慾查周中居室,令溫七去喚周中回院。溫七驚恐萬分,大人若進房搜尋,事情必然敗露。那時刻,小人雖奉大人之令追查兇案,實則小人奉元大人之令暗中監視大人。溫七找得小人,叫小人殺周中滅口,見他跌倒為號。”徐君猷笑道:“ 果如蘇大人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