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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令李龍好生保管,又召喚溫霆近前,那溫霆見得布鞋,甚為詫異,戰戰兢兢道:“大人,小生確不知其中原委。”蘇公道:“依你之見,這褲、鞋何來?”溫霆吱唔道:“小生……不知,或是……”李龍冷笑道:“或是什麼?”溫霆抬頭看牆頭,怯道:“或是客棧院裡拋將過來的……”李龍冷笑一聲,正欲言語,蘇公道:“你與葉正之可熟悉?”溫霆道:“識得,識得。”蘇公道:“你且將葉正之與客棧陸三嫂,還有那個表妹花雨情形,道與本府聽。”溫霆顫慄道:“這三春客棧掌柜陸三與葉正之本是遠親,少有往來,只因前年陸三吃了官司,幸得葉正之相助,得以勝訴。不想去年夏秋,陸三患疾病故。餘下陸三嫂獨自經營客棧,其間那葉正之也不時來幫閒。初始,頗多非議,畢竟寡婦門前是非多。”蘇公心中暗嘆道:好一句寡婦門前是非多,卻不知要害死幾多人!
溫霆又道:“只是那陸三嫂甚是潑辣,外人說了便是說了,全然不理。時日長了,也就無人多舌了。只當他二人必結合。不想一月前,陸三嫂的表妹至此,便多了些事情來。”李龍詫異,道:“出了甚事?”溫霆嘆道:“陸三嫂表妹姓花,名雨,長得俊俏,舉手投足,皆是風情,尤其是言笑,勾魂攝魄。”話語間,那溫霆似見著花雨,竟痴笑起來。
蘇公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必溫公子亦愛慕上那花雨姑娘了。”溫霆頓覺臉熱,忽嘆道:“小生雖有此心,可惜花雨無意。”李龍奇道:“他莫不是垂青葉正之?”溫霆嘆道:“非也。葉正之與小生一般,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李龍道;“他的意中人究竟何人?” 溫霆嘆道:“此正是小生苦悶不解之事。”蘇公捋須思忖,道:“兇手褲鞋現身於此,此案便從三春客棧著手勘查。”遂令李龍收了褲、鞋,復回三春客棧。
蘇公入得客棧內,一眼便見得陸三嫂正以裳拭淚。陸三嫂見著蘇公,急忙迎將上來。蘇公嘆道:“葉正之無端殞命,本府亦深以為憾。只是逝者遠矣,陸三嫂休要傷悲。目今之計,當緝拿凶身,依律懲辦。”陸三嫂低頭唯喏。蘇公道:“近些時日,葉正之可有異常行徑?”陸三嫂思忖道:“回大人,並無甚異常……”蘇公道:“你最後見著葉正之,是甚時候?”陸三嫂思索道:“……便是昨日大早,天色尚暗,民婦方醒來,忽聞得敲門聲,唬了民婦一跳,便聞得葉正之在門外言:‘ 嫂嫂,正之有事且歸家一遭,兩三日再來。’民婦亦未多想,便應允了他,而後隱約聞得開門聲,想是走了。”蘇公問道:“你可聽得清楚?”陸三嫂道:“民婦聽得明白,確是葉正之無疑。”蘇公疑道:“他為何天尚未亮便急急回去?”陸三嫂道:“民婦亦不解,不知他何事如此匆忙?”蘇公道;“此前他未曾言過甚麼?” 陸三嫂搖頭,道:“並未言語。”蘇公把眼來望蘇仁、李龍,道:“葉正之為何急急歸家?此乃命案關鍵。”李龍思忖道:“他家中並無親人,斷然不是家中事。”
蘇公拈鬚道:“本府以為,事情便出在這三春客棧內。”陸三嫂驚詫不已,吱唔道:“大人何出此言?”蘇公問道:“卻不知葉正之走後,客棧有何異常?”陸三嫂疑惑不解,道:“並無異常。”李龍道:“果無異常?”陸三嫂一愣,思忖道:“與尋常無二。”蘇公思忖道:“前日,昨日並今日,客棧住宿幾人?”陸三嫂道:“遮莫三四人,今日卻只有一人。”蘇公道:“可有記簿記載?”陸三嫂然之,而後將記簿取來,交與李龍。李龍轉呈與蘇公。
蘇公翻閱並詢問得知:前日住店者三人,一人名林泉勝,男子,四十歲,蘇州人;又一人名齊象侔,男子,二十八歲,杭州人,似是個浪子,言語頗為輕浮;又一人名李大,男子,三十六歲。昨日住店四人,龍宇幽夫婦,江寧人;又一人名南大散,男子,杭州人,又一人李大;離店二人:林泉勝、齊象侔;今日住店只一人,歸吾州,男子,四十歲,南洵人;離店四人:李大、龍宇幽夫婦、南大散。
蘇公細看記簿,似有所思,回翻前日那頁,問道:“陸三嫂且看,葉正之離開當時,店中客人當是林泉勝、齊象侔、李大,三人。”陸三嫂思忖道;“正是,他三人皆是申酉時分來此,那林泉勝往投江寧府,言是訪友;那齊象侔、李大卻是自江寧往杭州。”蘇公把眼望李龍,淡然一笑,道:“此等人中有一人頗為可疑。”李龍思忖道:“定是林泉勝,他分明是蘇州人,若投江寧,怎會繞到湖州來?且葉正之家宅正在往江寧道中。”蘇公笑道;“那褲、鞋怎麼回事?莫非他去又復返?”李龍一愣,疑道:“莫非是那齊象侔?他言語舉止輕浮,必惹得葉正之不快。陸三嫂,且細言此人。”陸三嫂道:“此人似是紈絝之人,衣著富貴,見著花雨,渾身色相,一眼便看得出是個風流浪子。”李龍道:“定是此人!”
蘇公笑道:“你怎生如此斷言?切不可妄想臆斷。本府問你,那李大今日何時離店?”陸三嫂道:“今日一早便離店去了,騎馬奔湖州方向去了。”蘇公手拈鬍鬚,道:“哦!你可曾留意他那匹馬?”陸三嫂甚是詫異,道:“回大人,民婦曾餵那馬草料,那馬非同一般,甚是強壯,較尋常馬匹高大。”蘇公道:“你可曾留意那馬鞍、馬鐙?”陸三嫂搖頭,吱唔道:“民婦未曾在意。”李龍疑惑道:“莫非大人疑心那李大?”蘇公不答,問陸三嫂道:“那李大來時,可曾背負一包袱,或佩有刀劍?”陸三嫂奇道:“大人怎生知曉?那李大確有一青布包袱,又有一柄長劍。”李龍道:“在外之人,隨身攜有包袱、刀劍並非怪異之事。”陸三嫂道:“公爺言之有理,小店常有此等人投宿,民婦從不敢招惹此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