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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青蘿道:“不知蘇大人怎的識破此計?”蘇公道:“乃是孔淶所收之匿名信箋指點。”施青蘿疑道:“既是匿名信箋,大人又何以知之?”蘇公笑道:“蘇某僥倖識得那信箋字跡。”張睢、施青蘿奇道:“端的蹊蹺,大人怎的識得那字跡?我等不信。”蘇公笑道:“若蘇某不曾言錯,那信箋乃是他所書之。”張睢、施青蘿驚詫不已,問道:“他是何人?”蘇公趨上兩步,附得張睢耳旁,低聲道出五個字。張睢聞聽,目瞪口呆,道:“蘇大人何時知之?”蘇公笑道:“蘇某早已知曉矣。”張睢嘆道:“張某心服矣。”
蘇公笑道:“蘇某還有一事相告。”張睢道:“蘇大人直管說來。”蘇公道:“乃是為明珠一案。”張睢道:“張某已聞言,此案與湖州四雄有干係。那湖州四雄乃是商賈朱山月之幫凶,想必他等行徑是受朱山月指使。盜竊明珠之幕後元兇端是朱山月。”蘇公笑道:“張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張睢不解。蘇公道:“那朱山月乃是湖州巨賈,家財萬貫,怎會希罕區區一顆明珠?”張睢疑道:“許是他有收藏明珠之癖好。”蘇公笑道:“此事且容蘇某從頭言起。自來湖州中途,蘇某因偶然之機,破得一案,追繳得一顆明珠。那明珠乃是張大人手中一懸案之證物。蘇某到得湖州當夜,盜賊竟又將明珠盜走。” 張睢道:“張某亦疑惑不解。那盜賊怎的如此靈通?且如此膽大妄為。”
蘇公道:“原來府衙之中有細作也。”張睢問道:“蘇大人可查出甚人?”蘇公道:“非是他人,乃三班衙役鄭海是也。”張睢驚道:“怎的是他?”蘇公道:“鄭海多受朱山月之賄,故而府衙之事,無有朱山月不知者。張大人可曾憶得,沈成劫明珠一案,大人竭力緝查,行徑甚為隱秘。可那沈成依舊逃之夭夭,為何?”張睢悟道:“莫非是鄭海泄密不成?”蘇公點頭,道:“正是。” 張睢不解,道:“他怎的又與沈成有干係?”
蘇公道:“張大人尚蒙在鼓中否?沈成搶劫明珠一案之幕後主使亦是朱山月也。”張睢驚道:“怎的亦是朱山月?其府中珍珠瑪瑙金銀玉器,何其之多?即便得得此明珠,如泰山多一石,倉廩多一粟,何故如此貪心?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也。”蘇公嘆道:“方才蘇某已言過,那朱山月怎的會希罕區區一顆明珠?張大人錯矣!朱山月處世八窗玲瓏,圓滑得很,為人狡詐,極有城府,卻不吝嗇,其令人搶劫明珠,乃有其意圖也。”張睢疑道:“有甚意圖?”蘇公嘆道:“張大人果不知曉?”張睢反問道:“張某怎的知曉?”蘇公嘆道:“非為其他,乃為張睢張大人也。”張睢大驚,道:“蘇大人何出此言?怎是為了張某?”施青蘿疑道:“莫非朱山月意欲用此明珠賄賂張睢不成?張睢亦非貪財之輩。”眾人亦迷惑不解。
蘇公道:“張大人自來湖州,興利除弊,推行新法,改革賦稅,湖州百姓受益非淺,無不拍手稱讚,敬重張大人。可世間之事,有益必有損,有利必有弊。張大人推行新法,如朱山月之類豪商富賈個個恨之。殊不知,張大人乃他等心頭大患也。”張睢道:“推行新法,乃當今聖上並丞相之舉措,乃勵精圖治、強我大宋,亦為天下之蒼生。此些奸商詐賈,精心鑽營,謀取暴利,如那吸血鬼一般。張某恨不能先除之而後快。”
蘇公嘆道;“張大人過於剛直也。蘇某早已言過,推行新法,亦有弊端,不可強行之。張大人之舉,觸及某些權勢富貴矣。”張睢道:“變革新法,豈無險阻?衛鞅變法,終被車裂。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或敗或成。蘇大人雖當世大學士,經天緯地,踔絕之能,卻不知新法之必要,實乃一大憾事也。菩薩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張某不才,願為先鋒,即便是萬丈深淵,亦不回首。”蘇公感嘆不已。張睢道:“那等奸商嫉恨於某,便設下此計,得知杭州知府王大人有壽禮送往京城,便將之搶劫,而後造謠生事,只道我張睢治理不力,致使湖州賊寇叢生、民恨吏怨。又暗通關節,密上奏本,聖上、丞相竟信其言。”蘇公道:“正是如此。”張睢嘆道:“張某不解:前番搶劫明珠,乃是為嫁禍張某,他等意圖已成,蘇大人方才上任,他等又盜明珠,意欲何為?”
蘇公道:“張大人所言中的。沈成攜明珠而逃,後被他人所殺,明珠僥倖追回。此案至此已圓滿。朱山月又遣人盜明珠,實乃畫蛇添足、弄巧成拙。”張睢點頭,道:“張某亦如此思想。”蘇公搖頭道:“其實不然。張大人有所不知,沈成所攜逃之明珠,非是杭州王敦王大人之明珠也。”張睢及眾人皆驚訝不已。蘇公道:“蘇某追回明珠,朱山月聞知不妙。試想,那王敦大人見得明珠,卻非自己之明珠,定然將此事揭穿。如此,沈成搶劫明珠一案必然深究,不定何時便會查到他朱山月之頭上。”張睢悟道:“蘇大人來湖州之日,先遣鄭海來報信。卻不料鄭海將其告知朱山月,朱山月耽心事發,故而先下手為強,令人連夜盜走那假替之明珠。蘇大人竭力緝查此案,尋得線索。那朱山月見風緊事急,害怕惹火上身,便又令人潛入府衙,將那原先真明珠送回,意欲平息此案。不想蘇大人破案神速,此舉竟已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