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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道:“此些賊人無法無天,膽大妄為至極。私鑄假幣,極刑也。”嚴微笑道:“古人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私鑄錢幣,若成,則可大富大貴,幾世無憂,即便是掉了腦袋亦不惜一博。嚴某竊以為,千百年後,還有此等亡命之人。真可謂前有古人,後有來者,圖方兄之暴利,拋身家而不惜。”蘇公道:“依嚴公子以為,我等該如何破之?”二人商議對策,約莫一個時辰,蘇公、蘇仁方才離了夢花閣。
蘇公別了嚴微,與蘇仁在市井轉悠,無有回府衙之意。二人自城東到了城西,在一宅前止步,那宅門上有“單府”匾額。蘇仁上前扣門,不多時,有家僕開門,蘇仁施禮道:“敢問單將軍可在府上?”那家僕道:“你是何人?尋我家主人何干?”蘇仁道:“我等有緊要之事求見將軍,煩勞通稟。”那家僕滿面狐疑,上下打量,道:“我家主人不在府中,待些時候再來。”說罷,那家僕便要合上,蘇仁怎能讓其合住,伸手阻之。那家僕正待發怒,卻見府前來得一人,約莫三十三四,大步而來,見二人相持,道:“何事如此?”那家僕見得此人,放手道:“老爺回得正巧,這廝道是有要事來尋老爺。”
蘇仁見此人雙目有神,器宇不凡,忙道:“兄台可是單將軍?”那人道:“正是單破虜。”原來此人便是湖州兵馬都監單破虜,蘇州人氏。蘇公聞張睢言及此人,其武藝高強,且為人剛正,乃難得之將才。蘇公遠遠見著單破虜,急上前來,道:“ 單將軍可好?本府此來有要事相求。”單破虜一見蘇公,急忙施禮,而後引蘇公、蘇仁入得書房,賓主落座,自有丫鬟端上香茗。蘇公見那案桌上半壁碧玉,殘缺破損且質地欠佳。
單破虜順手將殘玉納入袖中,道:“大人白龍魚服前來,不知有甚緊要之事?”蘇公便將來由道出,單破虜聞聽,怒道:“此禍國殃民之賊寇也。只須公祖一言,不才便將那雙龍山蕩平。”蘇公道:“此事非同小可,行事當隱秘謹慎,本府思量再三,惟將軍可托此重任。”單破虜道:“公祖放心,只待天黑,便點起人馬,悄然前往雙龍山,不待明晨日出,便可拿下眾賊。”蘇公道:“那雙龍山地勢險要,賊人守衛森嚴,不可小視之。”言罷,自懷中取出一紙卷,展開,原來是雙龍山圖,大小路徑、暗哨、險易處、賊寇窩點,一一標點。單破虜看罷,驚奇道:“此圖怎生弄得?”蘇公笑道:“將軍為何驚訝?”單破虜道:“兵家云: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厄遠近,上將之道也。知此而用戰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敵手怎生如此大意,失卻地圖?莫非是假示地形,引我等上當?”蘇公道:“將軍盡可放心,此圖非盜得手,乃暗察繪出。”單破虜道:“有此圖在手,定可殺他個措手不及。”蘇公道:“ 兵家言:兵貴神速。有勞將軍了。”單破虜唯喏。蘇公起身告辭,出單府而去。單破虜不敢怠慢,速回軍中,挑選得力兵士。
蘇公不回府衙,宛轉到得城南,約近申牌時分,止足一民宅前,自去扣門。蘇仁心中詫異,不知蘇公何意。須臾,那門開得一扇,一婦人探頭來看,道:“你是何人?”蘇公道:“趙爺可曾回來?”婦人疑惑,道:“尋他何干?”正言語間,聞得婦人身後有人道:“何人尋我?”蘇公聞聲,便知是趙虎,忙擠身進院。趙虎一見蘇公,驚道:“大人,怎生至此?”蘇仁跟隨進院,趙虎令婦人合上宅門,自引蘇公入室。婦人聞知是知府大人光臨,惶恐不已,急去安排酒肉。
蘇公環顧四壁,整潔而儉樸,一眼便知是忠厚之家。趙虎道:“大人此來莫非有緊要之事?”蘇公笑道:“恰逢路過而已。”趙虎道:“幾日來,樁樁蹊蹺之事,匪夷所思。不知大人如何以為?”蘇公笑道:“此中迷團,吾已悉解之。”趙虎驚詫,急忙詢問。蘇公便將前後一一道出,趙虎聽罷,怒道:“賊人好大狗膽,兀自敢偽造銅錢!”而後詢問對策。蘇公道:“此正是本府尋你之原因。今日項友之事,你亦在場。府中是否另有許愨眼線?無從知曉。此案非同尋常,機密為首。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府衙中眾多緝捕使臣、都頭、公差,可信者,惟趙爺、李爺也。”趙虎聞聽,受寵若驚,道:“承蒙大人信賴。”蘇公道:“依趙爺之見,他人誰人可用?”
趙虎道:“諸多公差衙役,正直爽快者,雷千;厚道穩重者,吳江。此二人重義氣、輕錢財,與屬下甚有交情,當是可信之人。”蘇公吩咐趙虎速將雷千、吳江喚來。趙虎出去,約莫一頓飯時刻,趙虎引雷千、吳江來到。二人不知何故,見著蘇公,深感意外,待蘇公將內情道明,二人驚訝不已。蘇公道:“方今之情形,甚為急迫。今夜之事,惟我五人知曉,若李爺回來,可告知於他。至此,不可使第七人知曉。所用之人,亦須斟酌,方可用之。” 三人唯喏。而後,五人商議其中細節,直至晚膳後,蘇公四人方才離去。
閒話少言,待到當晚亥子時分,蘇公、蘇仁悄然出得府院,到得約定之處,早有趙虎引七八名公差等候,不多時,雷千、吳江各引七八人到來。蘇公見人已到齊,道:“本府聞得眼線消息,江洋大盜‘飛天俠’今日落腳於其相好家。湖州城中諸多盜竊案,皆系‘飛天俠’所為,城中人聞其名,無不切齒。前任張大人曾竭力緝拿此賊多次,皆無功而返。今日成敗,在此一舉,望諸位盡心竭力,不可懈惰,不可私下言語,違令者重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