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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嘆息道:“此便是破綻之一。梅丫之死,非是上吊身亡。蘇某查問多人,皆言梅丫乃是割腕斷脈而亡。所謂上吊自盡,不過是外人添枝加葉罷了。而我等初來木未鎮,僅聞艄公一人言語,便信以為真。今日與徐大人、馬將軍復探娘娘廟,馬將軍兀自感嘆:若那梅一芝順了女兒之意,那梅丫又怎會上吊自盡?蘇某聞聽,猛然醒悟,急忙入廟去看,那廟甚小,並無橫樑,無有懸繩之處,可見梅一笑等人所言是實,梅丫非是上吊自縊,而是割脈自盡身亡。以為梅丫上吊者,正是昨日花舫中人!此人便在你我之中。”眾人將信將疑。
蘇公又道:“陰謀謀劃之後,待到夜間,眾人各自回房歇息,那兇手便到得虞大人房中,虞大人見得兇手前來,很是高興。”眾人聞聽,皆迷惑不解,吳幽人口快,急忙追問:“虞大人見得兇手,怎的高興?”蘇公淡然道:“祝公子曾言,昨夜聞聽得那鬼魅聲音赫然是年輕女子嬌啼之聲,其聲婉轉悠長。祝公子所言甚是,只因此人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眾人聞聽,皆驚訝萬分,把眼來望江雲、竺露,如此言來,兇手竟是二者其一!二人聞聽,臉色大變!
祝良夜滿面驚愕之情,思忖道:“虞大人乃是窒息身亡,年輕女子焉能致虞大人死命?”蘇公嘆道:“虞大人喜好女色,今有美貌女子來度春宵,自然歡喜得很。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可惜虞大人卻忘記此話。祝公子心中疑問,亦是我等不解之處。今日午後,蘇某與徐大人復又勘驗命案現場,尋得了些蛛絲馬跡。”遂令馬踏月取來茶杯,示與眾人看。蘇公又取出那三寸見方白紙,道:“那兇手暗中在茶杯中下得迷魂藥粉,所用白紙揉成一團,拋於桌案之下,不幸被蘇某尋得。虞大人不知死活,一口飲下,而後便被迷翻,兇手用枕頭、或是被褥,將虞大人活活悶死,哪裡有甚反抗?而後,那兇手撕得一線床單,搓成繩索,將其繞過床頂上橫樑,結成環圈,將虞大人屍首擺成坐吊死裝。兇手繞繩之時,在那黑漆雕花橫樑之上留下左手指印,依稀可辨。諸位若是不信,待案情揭露,可將兇手左手與之比照!”
那廂江雲、竺露互相對視一番。那竺露冷笑道:“此不過是大人臆斷之言。若言比照手印,你我皆一般模樣,難以辨別,不足為證。”蘇公幽然道:“那兇手殺害虞大人後,取過那雙登雲靴,吹滅房中油燈,悄然出得房去。”那廂馬踏月忽問道:“大人為何斷定是兇手吹滅油燈?”蘇公道:“虞大人室內並床上被褥床單等甚是整齊,無有絲毫痕跡。想是那兇手吊屍之後,仔細整理床上,且將床單撕破一側隱在墊褥之下,又細細察看,以防留下線索。此等事情,若無燈火光照,怎生放心?”馬踏月點點頭,道:“這兇手好生精明。”
蘇公又道:“兇手出房之時,約莫是戍亥時分,那時刻祝公子尚未回清詩齋,約莫就在兇手之後。兇手出門往娘娘廟,到得後,將虞大人靴子置於香案之上,偽裝假象,而後失聲痛哭。不多時,祝公子便到來,欲為梅丫焚燒紙錢,聞聽哭聲,唬得半死,以為梅丫鬼魅。” 祝良夜恍然大悟,轉念思忖,問道:“那兇手為何痛哭?”蘇公幽然嘆道:“只因他大仇已報!”祝良夜驚恐道:“大仇已報?他與虞大人有仇?”蘇公點點頭,望著竺露。那竺露臉色蒼白,嘴唇哆嗦,問道:“蘇大人可有證據?”
蘇公嘆道:“昨日游湖之時,虞大人與江、竺二位小姐在艙中言笑,蘇某自艙窗見得竺小姐將蜜餞塞入虞大人口中,口中道:原來虞大人便是那麻城縣令。那時刻,祝公子也倚在門外,窺視艙內。祝公子,可是如此?”祝良夜稍有遲疑,道:“那虞大人端的是個好色之徒,祝某見得,頗有些氣惱。似曾聞得竺小姐言過甚麼麻城縣令。”
蘇公嘆道:“今早,蘇某著隨從趕回黃州城,查閱架閣庫史料,得知了虞宇任職情形:五年前,虞大人曾任過麻城縣令。竺小姐言原來虞大人便是那麻城縣令。言下之意,竺小姐早先便已知曉虞大人了!”竺露臉色鐵青,把眼瞟了江雲一眼,辯駁道:“那麻城縣皆知曉虞大人,豈非皆是兇手?竺露與虞大人並無絲毫干係,何言殺人復仇?”祝良夜為之言道:“祝某以為,若只是識得,似不足為證。”
蘇公嘆息一聲,道:“蘇某並未言竺小姐是殺人兇手!”眾人聞聽,皆把眼望江雲。竺露驚恐不已。那廂江雲忽冷笑道:“蘇大人言下之意,便是言小女子了?”蘇公嘆息道:“蘇某曾問過徐大人,江小姐與蘇某一般,乃是受徐大人之邀同游,那時刻,江小姐方才見得虞宇虞大人,聞其名,自然便想起此人來。那時刻,江小姐便已有殺人之心矣!”江雲聞聽,驚詫萬分,竟不敢相信蘇公所言。那竺露驚恐道:“蘇大人何出此言?”
蘇公嘆道:“江小姐與虞大人有仇怨,此次相見,乃虞大人送上門來。江小姐焉肯放過?昨日我等到得木未鎮口,蘇某無意間見得江小姐掀起側簾張望,令蘇某驚詫的是:江小姐臉上竟閃過一絲詭秘的笑容!那時刻,蘇某不過是心中驚愕而已,一念之思,並未記在心頭,待到祝公子言女鬼哭泣之後,蘇某便疑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