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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疑道:“所為何事?”汪步雲道:“小生亦曾詢問過他,只是他不肯言。”杜成遲疑道:“大人,此事小生卻知曉一二。”蘇公道:“且言來聽。”杜成道:“正之父母早亡,家境貧寒,非比我等。平日只得去做些幫閒事情,籍以餬口。近幾月,他在陸家店做些雜事,又恐人笑話,故而行跡神秘。”蘇公道:“陸家店是何去處?”杜成道:“便是往湖州城方向,約莫八九里的一家客棧。”蘇公細細回想,疑道:“本府臨來之時,依稀記得有一家三春客棧,並無甚麼陸家店?” 譚言忙道:“便是那三春客棧。只因那客棧女掌柜姓陸,鄉人皆喚做陸家店。”
蘇公思索片刻,又問道:“你等可知,葉正之可有心儀的女子?”汪步雲道:“不曾聞他言過。”譚言亦如此言。杜成遲疑道:“正之在陸家店幫閒,那女掌柜……”譚言一愣,疑道:“莫不是他相中了那女掌柜?”汪步雲、袁升成皆驚訝:如此言來,昨日宴會之上,我等輕薄戲言,豈不是招惹了葉正之?譚言恍然大悟,道:“杜兄為何不點撥我等?”杜成道:“此等事,只是捕風捉影,焉可胡言。言出反招惹是非。”
蘇公拈鬚細想,又問道:“葉正之平日可曾與甚人結怨?”譚言等書生皆道無有這等事。蘇公又道:“你等可知葉正之這兩日的行徑?”譚言思忖道:“小生有半月不曾見他,昨日卻在莊頭逢著他回來。”蘇公問道:“什麼時辰?”譚言思忖道:“約莫卯辰時分,小生往莊頭菜地,見他背負一青布包袱,遠遠而來。小生截問他從何而來。他道在一位朋友家住宿幾日,方才回來。小生道久未見他,便邀他和幾位好友相聚。他道晚上必來,且先回家料理一番。”蘇公似有所思,道:“如此言來,至昨日卯辰時分,他方回來。還帶回一青布包袱,卻不知包袱內是甚物?”遂令李龍再入葉宅找尋青布包袱。
蘇公又道:“你等朋友之間,可有善武藝者?”譚言道:“小生等皆是讀書之人,不與那武夫來往。況且,這李家巷沒有學武之人。”蘇公又詢問地保,莊中皆是農夫,確無有學武之人。蘇公又詢問些雜事,而後取銅錢兩貫,令地保、譚言等人好生料理葉正之喪事,地保、譚言等拜謝退下。蘇公留下樑氏兄弟,道:“你等兄弟且好生安置後事,切勿記恨葉正之,謀害梁漢卿者,非是葉正之,實另有他人。本府自會竭力緝拿真兇。”梁氏兄弟驚詫不已。蘇公又道:“你二人不可將此事傳揚出去,以免驚動兇手。”梁氏兄弟唯喏。蘇公令人又取銅錢一貫,以為梁漢卿安葬費用。梁氏兄弟拜謝而去,不題。
第九卷《殳刀赤》 第二章 三春店
第九卷《殳刀赤》 第二章 三春店
且說李龍自葉宅出來,果然尋著一塊青布,別無他物。蘇公接過青布,細細察看,不覺一愣,喃喃道:“此物或是命案關鍵。”李龍、趙虎疑惑不解,趙虎道:“ 區區一塊青布,大人何以認為是命案關鍵?”蘇公將青布遞與趙虎,趙虎細看,青布甚新,此外並無異常之處。林棟、蘇仁趨步上前察看。李龍道:“此布乃是新布,面料頗佳,做工較精緻,似是富貴人家所用。”
蘇公連連點頭,道;“李爺好眼力。”趙虎奇道:“莫不是哪位大戶人家遺失此物,無意間被葉正之拾得?卻不想招惹來殺身大禍。”李龍道;“趙爺所言有理。葉正之拾得財物,本當物歸原主,卻不想他見財起心,意欲占為己有。故而招來殺身之禍,還連累了梁漢卿。”蘇仁淡然一笑,道;“失主前來索要遺失包袱,亦無殺人之理。依某看來,那包袱內定是不義之財。”蘇公拈鬚道:“蘇仁所言有理。殺人者,必有不可告人之處。你等須查明如下事:一者查明葉正之這幾日的行蹤;二者查明這青布包袱的來歷;三者查明這青布包袱內所藏物什;四者查明鋼鏢的來歷。”遂餘下趙虎並三名捕快尋查線索。
蘇公等人起程回湖州,李家巷百餘名鄉人皆來送行,林棟百感交集,暗自嘆息。行得七八里,路經一溪,橫有一石橋,喚作晴畫橋,橋頭兩旁有三四戶人家,隱於樹竹林中,道旁有一家客棧,門前高挑一旗幡,上有“三春客棧”,又有“茶”、“酒”二字。蘇公示意眾人,只喚林棟、蘇仁前往客棧,林棟笑道:“昨日正午,林某曾在此歇足,飲得好綠茶。”蘇公笑道:“江南民間多好茶。待有時機,定邀林兄品盡江南好茶。”林棟笑道:“林某已閒雲野鶴,隨時恭候子瞻兄。”
言語間,三人入得院來,但聞廳堂有笑語聲。蘇公尋聲望去,卻見一婦人正與三四個男子飲酒嬉笑。那婦人約莫三十歲,面若桃花,頗有幾分姿色。見著蘇公,滿面媚笑,迎出廳堂,道:“這位員外爺,是喝酒、喝茶還是住店?”蘇仁把眼來看蘇公,蘇公笑道:“此可是陸家店?”那婦人上下打量蘇公,又來看林棟,笑道:“這位員外爺似曾相識。”林棟道:“昨日曾討茶飲。”那婦人憶起,滿面笑容。
蘇公笑道:“我等乃過路之人,口渴,聞得這位朋友言,陸家店茶香,哪肯錯過,但求一品。”但聞廳堂一男子答腔道:“這店非是茶香,卻是陸三嫂人香。”其餘幾人皆笑。那陸三嫂瞪了那男子一眼,笑道:“員外爺且進來坐,我自去泡茶來。”蘇公抬步入得廳堂,環視眾男子,一個書生模樣,一個商賈穿著,一個潑皮相貌,答腔的那人凳椅下一副油漬行頭,露出半截刀柄來,油光發亮,卻原來是一個屠夫。那商賈斜眼來望蘇公,眉目之間忽閃過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