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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立於一旁觀戰,忽見單破虜拋了眾人,仗劍奔將過來,大驚,正欲返身而逃,卻已遲矣。單破虜一劍刺來,正架於蘇公脖頸上。蘇公唬得半死,將眼一閉,暗道:“吾命休矣。”單破虜反手摟住蘇公,利劍一橫,厲聲喝道:“蘇大人在此。”蘇仁大驚失色,喝道;”單破虜,若傷得老爺一根毫毛,蘇仁與你亡命!”眾人皆驚,不敢上前。單破虜冷笑道:“你等放下兵刃,且後退牆角。”蘇公將眼睜開,嘆道:“可惜單將軍本是俠義心腸,滿身正氣,今卻挾無辜蘇某以為人質。”單破虜道:“今勢甚急,單某亦不得已而為之。若有得罪,還望大人見諒。”蘇公忽舉起雙手,一手一玉,道:“單將軍可識此玉否?”
單破虜見那兩半壁碧,不覺一愣,道:“大人此玉何來?”蘇公道:“如此言來,單將軍似識得此玉。”單破虜道:“其中一玉,確是單某之物。卻不知另一玉何故在大人手中?”蘇公嘆道:“此二玉本是一玉。古有所謂破鏡重圓,今卻是破玉重圓也。”趙車書大驚,上前幾步,泣道:“你……你……可是……”一時哽咽,竟不能聲。單破虜怒道:“你這貪生怕死、賣友求榮的奸賊。單某恨不能飲賊血、啖賊肉!可恨老天無眼,令忠臣不得善終,留狗賊苟活人世,”趙氏兄弟聞聽,勃然大怒,咬牙切齒,礙於蘇公在其劍下,故不敢輕舉妄動。
蘇公忽笑道:“本府只道趙老將軍英雄蓋世、義薄雲天,卻不曾想竟是如此這般。老將軍,你有何言?”趙車書泣道:“老夫確是貪生怕死之徒,殘延苟喘二十年矣。”趙氏兄弟聞聽,皆驚訝不已。蘇公道:“單將軍休急離去,且待本府將話言盡如何?”單破虜道:“大人且道來。”蘇公笑道:“本府早知刺客便是將軍矣。 ”單破虜道:“大人何時知之?”蘇公道:“昨日入府,趙老將軍曾問及將軍籍貫。將軍道是杭州人。據本府所知,將軍本是蘇州人,為何妄言杭州人?此中必有緣故,本府甚為疑惑。那日,單將軍告知蘇某,盧錦水亦是幕後主使,蘇某大驚失色,單將軍嘆息道,敵不可畏,惟隱敵可畏。其隱於左右,朝夕相處,無話不談,更甚者以之為友。此有如足臨深淵而不知其險、身入虎口而不知其危也。吾父弗知也,吾亦弗知也。蘇某心中很是疑惑,將軍父親究竟是何人?”
單破虜道:“大人背碑覆局,端的好記性。大人又怎知單某得劍之事?”蘇公道:“昨夜打鬥,你劍甚是怪異,蘇仁驚奇不已,只道那劍如蛇一般。蛇者,彎曲而靈活。劍如蛇狀,此軟劍也。所謂軟劍者,世間極為少見。本府曾聞市井俠士言及,此劍乃鑄劍高手所造,鑄此劍,當取其精鋼,鋼中雜入五金,又以五火煉造。得成時,此劍柔若蛇、薄如紙,柔中亦剛,可隱束於腰間。將軍似未攜劍,實劍纏在身。將軍受命前往金夾嶺征剿賊寇,不想中了山賊詭計,失落懸崖,幸得一命。輾轉金夾嶺中,不想冤家路窄,那賊首二郎真君曹虎搶掠民婦被將軍所殺,將軍便得其劍。”單破虜驚道:“此事只單某與軍兵林之關知曉,大人何以得知?”
蘇公道:“本府曾往苕溪江畔郭氏酒家查探,不想掌柜郭卜清並店中夥計皆已被殺。只一酒保得以躲過此劫。本府初以為,此乃尉遲羅衣殺人滅口。本府臨行之際,見得苕溪江邊有二人垂釣。他等只道是尋常釣魚人。本府見他二人姿態怪異,釣竿搖擺無定,可見其非善釣者也。今想來,此二人便是單將軍、林之關也。”單破虜暗自驚訝,道:“大人好眼力,竟過目不忘。”蘇公道:“郭氏數人亦是將軍所殺。”單破虜道:“正是,單某曾自賊首曹虎衣裳內搜得兩封密信,其一乃尉遲羅衣所書,單某已呈交大人。另一信乃郭卜清所書。單某便尋得此處,恨其害我軍兵性命,故夜入店中,將此等賊人盡數殺之。不想竟逃得一人。”
蘇公笑道:“將軍殺戮眾賊,不合言得一語。”單破虜甚是詫異,細細回想,竟自忘了甚話,問道:“單某言甚?”蘇公道:“將軍手持利劍,道:‘端的一柄好軟劍!@@@不想此言竟被床下酒保聽得。此言本出無意,本府等亦未經意。待蘇仁言及刺客怪劍,形如靈蛇,本府竟又想起此言,若是軟劍,將軍必藏於腰間。” 蘇仁聞聽,恍然大悟。單破虜嘆道:“大人神思敏捷,非我等可及也。”蘇公道:“此劍究竟哪般模樣,本府亦不知曉。此不過推測臆度罷了,不可斷言刺客便是將軍。直至方才,本府與蘇仁游賞府中曲廊石山,無意間窺見粉牆痕跡。蘇仁自牆腳拾得此玉,本府心中明白七八分矣。待入得牆內,循足跡查尋,自窗格入得一室。此室便是將軍昨夜休憩之處。今想來,昨日將軍酒醉,不過故作姿態、掩人耳目也。”
單破虜道:“正是。不過大人怎知此玉乃單某之物?”蘇公道:“此一破玉,又非名貴之物,本不足為奇,即便府中僕人丫鬟亦不以為然。幸虧本府曾見過此玉,故知其主人。”單破虜驚道:“此玉單某貼身而藏,大人何時見得?”蘇公道:“將軍可曾記得,本府初來湖州,曾拜訪貴府,與將軍商議清剿私鑄假幣一案。本府曾見得你書房案桌上擺放此玉。”單破虜暗自驚訝,細細回想,竟記憶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