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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龍問道:“這莊園好生氣派,卻不知是哪位員外?”那婦人道:“這莊園本是朱山月老爺所有,因其人亡家敗,轉手與了一姓李的員外,這李員外卻在外地經商,從未見過,養得一幹家丁,有如豺狼一般,甚是兇惡,若有擅自進園者,往往打得半死。我等鄉人皆遠而避之,惟恐招惹他等。”李龍假意慶幸道:“原來如此,方才幸未討水,躲過一劫。”再三謝過婦人。
李龍沿河而行,察看莊園形勢,暗自思量進出之路。捱到天黑,李龍上得牆邊一株大樹,察看院內動靜,但見得東面廂房有燈火,估摸是用飯時刻,窺看四下無人,遂上了牆頭,察看地勢,躍身下去,隱於花木叢中,摸索前行,一味覓那陰暗處隱蔽,莊內樓閣廳堂、軒亭廊榭、疊山流水,曲曲折折,七彎八拐,李龍暗自思量:如此錯綜,恐難尋得原路出去,且走一步算一步。忽聞得有人言語聲,急忙隱於一樹後,傾耳細聽。但聞一人道:“昨夜輸了一兩銀子,今日定要博回。”又一人笑道:“誰叫你與那雌兒勾搭?有所得必有所失。哈哈哈。”但見二人手提燈籠,說笑過去,李龍觀其服飾,料想是家丁。待二人離去,李龍往東廂房摸去,近得廊下,便聞得房內笑語聲,其中雜著女子浪笑。
一人笑道:“三爺放心,此事交與小弟料理便是,斷然不會有絲毫差池。”又一人笑道,甚是陰森,道:“洪四爺出手,自是馬到功成。”又有一人淡然笑道:“洪四爺身手,某已領教,無有多言。待事成之後,定當重賞。”又有一人道:“只是適才小弟所言……”那人笑道:“莊內有如此美酒佳人,某怎捨得離開半步。”眾人皆笑。
李龍暗自思忖:“卻不知他等是甚人?三爺四爺的?又在商議甚事?莫不是一夥打家劫舍的賊人?”正思忖間,聞得腳步聲響,急忙隱身暗處,隱約見得迴廊內行走兩人,一人提燈,來得房前,敲門道:“劉爺來了。”李龍心中蹊蹺:“這劉爺又是何等人物?”二人入得房中,寒暄幾句,一人道:“卻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李龍聞得“大人”二字,驚詫不已!
那劉爺道:“大人之意,湖州之事自由大人處置,李爺只管安心便是。”那喚做李爺的道:“如此甚好,某自在莊中歇息兩三日,而後啟程回去。”一人笑道:“李爺只管在此銷魂便是。”又一人笑道:“李爺既如此鍾情小玉,卻不如將小玉許與李爺為妾。”眾人皆笑。又聞一女子嬌滴滴道:“小玉願意侍奉李爺!卻不知李爺意下如何?”一人笑道:“李爺不會是懼內之人吧?”那李爺笑道:“此般美事,李某怎會拒絕?且先謝過諸位,來來來,李某先飲一杯為敬。”
李龍暗自好笑,耐心潛伏。約莫三盞酒過後,聞得門響,先出來兩人,又有三四人跟將出來,拱手相送,先前一人道:“劉某先回去矣,請諸位好生陪伴李爺,萬不可有絲毫怠慢。”眾人唯喏。一人提燈,劉爺隨後,依廊去了。其餘人等自回房飲酒作樂。李龍料想這劉爺非同一般,便悄然跟將過去,尋得原路,翻身過牆,又緊往青石橋隱蔽,隱約見得那劉爺獨自提著一盞燈,過橋去了。李龍遠遠跟隨。約莫半個時辰,來得一處莊園,依巷前行,不多時,那劉爺自一側門進去,隨手閉門。李龍跟至門前,隱於一旁,守侯一盞茶工夫,沒有動靜,料想這劉爺確是此處,只是不知是哪戶人家。李龍依牆前行,至正門前,隱約見得正門匾額上有“劉府”二字。李龍暗笑道:“此人喚做劉爺,自是劉府之人。只是不知喚做劉甚?待明日再行打探。”李龍打定主意,遂尋個屋檐草堆,鑽身進去,囫圇一宿。
次日清早,李龍醒來,見有莊人來往,遂問得一人,道:“借問大哥,此家劉府可是劉晉劉老爺府上,劉晉老爺乃是我表叔。”那人打量李龍,搖頭道:“此乃劉愨劉員外府上,不是甚麼劉晉。據我所知,方圓十里,沒有甚麼劉晉老爺。想必你是找錯了。”李龍聽得清楚,牢記心中,卻不知是那個“愨”,權且記得此音,故做失望狀,問道:“再問大哥,此不是李家巷嗎?”那人搖頭道:“此乃桃花莊,那李家巷尚有三十里地遠。”李龍道:“怎生去得?”那人指點道:“且依此路前行,往長興而去。”李龍謝過那人,待那人走後,徑直回湖州城來見蘇公。
李龍未到府衙,卻見蘇公、蘇仁正出得府門,急忙迎將過去,蘇公見得李龍,料想他有所發現,道:“李爺辛苦也。”李龍道:“大人如此裝束,想必是要外出?”蘇公笑道:“李爺來得正巧,你我同行。有何發現,且一路說來。”李龍便將歸吾州蹊蹺行徑娓娓道來,蘇公手拈鬍鬚,似笑非笑。待李龍言到 “大人”一句時,蘇公不禁詫異,插言道:“甚麼大人?”李龍笑道:“小的也很詫異,不知是言哪位大人。小的思忖,那廝姓劉,莫非是劉大人?”蘇仁詫異,把眼來望蘇公,道:“湖州府衙似沒有姓劉的大人?”
李龍又將追蹤至劉府情形道來,待言到“劉愨”二字,蘇公大驚道:“你且再言來,劉甚?”李龍道:“喚做劉愨,卻不知是哪個愨字?”蘇公手一哆嗦,猛覺一陣疼痛,低頭望來,竟扯下三四根長須來。李龍看得清楚,試探道:“莫非大人知曉此人?”蘇公眉頭緊鎖,道:“我此行正是往劉愨劉子直府上!”李龍詫異不已,道:“大人怎生識得此人?”蘇公道:“劉子直,曾任朝廷御史,為人耿直,敢怒敢言,只可惜朝廷紛爭,甚是激烈,往往忠貶奸揚,劉大人不免心寒意冷,遂歸隱山林。”李龍疑道:“難道那廝是受劉大人指使?”蘇公思忖道:“你可曾看得清楚那廝面目?”李龍道:“黑夜之中,不曾看得清面目。但若觀其形態、聞其聲語,定可辨認出來。”蘇公道:“如此甚好。你隨我前去,暗中辨認此人。”李龍唯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