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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道:“你道天衣無縫,本府卻道破綻百出。寧氏夫人,你之所謂汗血麒麟被盜一事,言詞中隱指伍勝,欲誤引本府,此乃畫蛇添足也。”寧氏嘆道:“大人怎生疑心?”蘇公道:“那日,本府與你言語,窗外分明有人窺聽。本府察覺,那廝急忙逃之夭夭,本府偷眼旁觀,見你未有絲毫驚色,可見你早已知之。本府問及,你便杜撰盜賊盜寶,意欲牽連伍勝。本府今日問你,那窗外之人誰也?”寧氏低聲道:“乃是黃貴。”蘇公又問黃貴,果真是他。
眾犯供認不諱,蘇公令他等一一畫押,疊成案卷,擬判安福、黃貴、寧氏問斬罪;又令孫孝儒、吳氏認領孫進富之屍首,與銀十兩以葬之。蘇公勘破連環命案,湖州百姓聞之,無不稱奇。
第三卷《死亡咒語》第九章蛟龍現形
第三卷《死亡咒語》第九章蛟龍現形
三日後,蘇公設宴望江閣,以謝嚴微鼎力之助,同桌作陪者李龍、趙虎。蘇公引見嚴微,李龍、趙虎聞聽這白衣書生竟是名動湖州的“飛天俠”,皆驚。嚴微笑道:“嚴某早聞李爺、趙爺之名,二位爺曾四下尋找嚴某而不得,今日方得一見。幸甚,幸甚。”李龍、趙虎惶恐道:“我等無知,誤當嚴爺是飛賊,不知嚴爺乃義薄雲天之俠士。”蘇公點撥趙虎,嚴微即救他之人。趙虎聞聽,急忙拜謝。
眾人暢飲美酒,談笑風聲,酒過三巡,又言及安福弒主一案。趙虎問道:“大人,屬下甚是疑惑,不知大人何以知曉那安福未死?”蘇公笑道:“你等細想,那安福將朱山月、孫進富屍首拋於醒目顯眼之處,其意乃是令人早日發現屍首,而後傳聞出去,只道朱山月、安福已死,其便可逍遙法外。此反常之舉也。行兇殺人,必定藏屍隱蔽,恐人發現,絕不至如此愚蠢。此其一也;”
“我曾察看朱山月、孫進富之屍首,二者之死,看似手法一致,實則各異。那朱山月屍首傷處多血,而孫進富屍首雖有血跡,卻在表面,其傷深處並無血淤。可見那血並非孫進富體內流出,而是他人偽作之假相。自此推斷,二者死亡並非同時,而是一前一後,想差甚久。那日在義莊,我與仵作細細勘驗屍首,發覺此異,故將孫進富屍首另存之。此其二也。”眾人聞聽,欽佩不已。
“你等見得假安福屍首,亦即孫進富屍首,其膚較為粗糙,其膚色較黑黃,十指粗而有繭,其脛毛多脫落,可見此人乃整日勞作之人,而非大戶人家都管。此其三也。”李龍、趙虎驚嘆:“大人好眼力。”
蘇公笑道:“此非眼力,而心力也。常見不疑,熟視無睹,非眼不曾見到,實乃心怠也。再者,那日與寧氏言語,暗察其言行舉止,雖面帶悲情,心神卻無恙,可見他心中無絲毫夫妻情分。他本是揚州風塵女子,水性之人,怎苦守得貞節?此其四也。”
“寧氏之言,無意間竟泄露天機,他直言道朱山月、安福被害,疑係伍勝所為。安福之死,並不曾傳揚出去或告之朱府,他何以知曉?本府以為,他或是兇手,或是同謀。他只道我等已中其詭計,認作安福已死,便迫不及待說將出來。正所謂言多必失。此其五也。”眾人感嘆。
嚴微笑道:“許闕假民間傳說,散布千年蛟精復出之死亡咒語,殘害雙龍山下百姓,以便利其罪惡勾當。足見其用心狠毒。而安福又假其妖言,謀害主人,殺人借屍,亦是狡詐險惡之輩。二者所圖,利慾也;二者所喪,性命也。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李龍、趙虎相視而笑。趙虎道:“我湖州百姓談蛟色變,人心惶惶,愈傳愈神,竟似真的一般,”蘇公笑道:“妖魔精怪,皆是虛妄之言。尋常百姓,杯蛇鬼車、以訛傳訛,凡事傳言,或添枝加葉、或斷章取義、或誇大其辭。一人傳虛,百人傳實。叫人怎生辨得真假?我聞得雙龍山蛟精肆意作孽,殘害數十名百姓,便推測其後有險惡隱情。縱觀此案,未曾料想到的卻是那伍勝,因未見其屍首,故難斷其生死,只道他是兇犯之一。此即安福拋屍江中之用意,欲誤引我等。與寧氏之言,同出一轍。”
眾人你言我語,正說得興頭上,忽聞樓閣下人聲鼎沸,高聲叫喊,聲色中雜有驚恐。蘇公等人不知何故,李龍急忙離座,憑欄探望,卻見那街中行人,驚恐萬分,奔走相告,不少婦幼急急關門閉戶。李龍聽得真切,那叫聲道:“不得了,不得了,蛟精來了,千年蛟精來了。”聞得此語,李龍不覺好笑。再看街中,不少壯年男子紛紛往江邊奔去。李龍抬首看那龍溪江,不禁唬了一大跳,那江中赫然一條黑蛟!
李龍高聲驚呼:“大人快來,千年蛟精!那千年蛟精現形了!”蘇公等人聞聽,大驚,紛紛離座來看。眾人擠在欄邊,看那江中,果見龍溪江中一條黑蛟,遠遠望去,那蛟首竟有漁舟一般大小!那蛟逆水而泅,或隱或現。蘇公望見那蛟,頓時目瞪口呆,驚若木雞,幾不能言。那千年蛟精復出之說竟是真的!
嚴微見狀,忽自望江閣上飛身躍下,如輕燕般落於地上,而後如箭一般往江邊奔去。蘇公方才醒悟,急道:“速到江邊一瞧。”眾人急忙下樓,出得望江閣,往江邊奔去。那江邊早有百餘人,且多為男子。眾鄉人抬來香案,就地殺雞宰羊,幾名白髮長須老者戰戰兢兢,焚燒紙錢香燭,口中不住念叨,乞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