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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點頭,與眾人拱手致歉。那吳幽人、祝良夜見過蘇公勘案,甚是欽佩,一時無事,遂請求同往。其餘郭遘、柳萬絲等人留在齊禮信府中閒言。一行人等遂出了齊禮信宅院,奔莊口齊十春府第。
待到得齊十春府前,但見門前十餘人,其中一人正是黃州知府徐君猷。徐君猷見得蘇公等來得,急忙上前,道:“原來蘇大人在此悠閒。”蘇公急忙拱手施禮。一側黃岡縣令舒牧上前,拱手施禮,道:“舒牧仰慕蘇大人久矣。自大人來我黃州,勘破數樁奇案,令人拍案叫絕,舒牧只恨無緣就前請教。”蘇公急忙回曆,但見那舒牧約莫三十六七,面容單瘦,神色謙恭。
蘇公客套一番,舒牧遂令地保頭前引路,朱府家人遂閃在兩旁。入得府院,經前堂,至二堂,而後轉入西廂房,再至西花園,過石山竹林,到得一處小院落前,矮牆開一道圓拱門,甚是精緻,入得院落,但見廊前有一青石,上雕刻“逍遙齋”三字,那十春齋只一堂一室,左右有四株海棠。
徐君猷、舒牧、蘇公立在院內,環視四下。舒牧喚過齊府管家,問道:“便是此處?”那管家喚作齊豐,約莫四十五六歲,雙眼狡黠,面帶悲色,點頭道:“回大人,屍首尚在裡面,未曾挪動。”舒牧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問道:“是何人發現屍首?”齊豐忙道:“回大人,乃是小人。”徐君猷聞聽,不由端詳齊豐一番,淡然道:“且將前後細細道來。”
齊豐唯喏,道:“今日巳牌時分,小人未見主人身影,料想他尚未起床,便來得逍遙齋,探問主人。不想此門緊閉,自內閂著。小人便透過窗格望內,堂中無人,小人猜想主人在裡間臥室。小人便呼喚主人,遲遲不見回答。小人心中惶恐,莫不是真的應驗石屋之事。正待……”蘇公忽打斷其言,問道:“甚麼石屋之事?”
齊豐聞聽,臉面抽搐幾下,甚是尷尬,吱唔道:“……乃……是些……無妄之事。”
蘇公不肯罷休,追問道:“你道應驗了石屋之事,分明疑心與齊十春之死有干係。”舒牧沉下臉來,道:“且如實道來。”那齊豐點點頭,回頭望了望院落外一干人等,低聲道:“主家曾吩咐我等下人,此事不可胡言!但若言出,便要割了我等舌頭,打斷雙腿。”
徐君猷冷笑道:“此刻卻要了他性命。”齊丰神色驚恐,道:“此事本就干係到我主家性命。”
舒牧急道:“休要羅嗦,快且道來,是何要命之事?”齊豐壓低聲音道:“乃是龍王山上祭祀殿內的鬼咒。”徐君猷詫異道:“鬼咒?甚麼鬼咒?”
蘇公思忖道:“此事與龍王山上那石屋有干係?聞人言,那墓室乃是齊府老太公西去後安身所在,不知是否?”齊豐連連點頭,道:“正是。”舒牧奇道:“那墓室內有何鬼咒?”蘇公淡然道:“那墓室似新修不久,怎的有甚鬼咒?”齊豐嘆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墓室乃是上月方才完工,竣工那日,主人攜家眷並家人上得山去,欲行落成祭禮。那日本是黃道吉日,開雲見日,甚是暖和。不想……不想……”
那齊豐言至此,滿面驚恐,竟不能言。徐君猷驚詫不已,急忙追問道:“不想甚麼?”舒牧、蘇公亦動容,皆望著齊豐。
齊豐慄慄危懼道:“遮莫巳時正牌時分,剛行祭禮不久,不想那祭祀殿白牆之上竟現出血來。”徐君猷詫異道:“那牆上怎的會無端現出血來?”舒牧疑道:“莫不是殺雞時濺上?”齊豐連連搖頭,顫慄道:“那血似在行走。”
蘇公驚詫道:“你道那血似在行走?行走甚快否?”齊豐搖頭道:“那血曲折蠕動,約莫一柱香時刻,竟變成一個四五尺大小的字來。”
徐君猷、舒牧、蘇公皆目瞪口呆。蘇公回過神來,問道:“是何字?”齊豐怯怯道:“乃是個‘死’字!”
蘇公驚詫道:“你可曾看得清楚?”舒牧思忖道:“莫不是你等錯覺?”齊豐點頭道:“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是個死字,自上而行顯現出來。其餘在場眾人亦看得清清楚楚。”蘇公疑惑道:“你等可上前摸得?果真是血否?”齊豐連連搖頭,道:“小人等哪敢上前去摸?那字暗紅色,分明是血無疑。”
徐君猷奇道:“那牆上怎的無端現出死字來?”蘇公思忖道:“莫不是鬼魂作祟?”齊豐聞聽,神色驚恐,低聲道:“那時刻,那牆上忽又閃出一個人影。”舒牧顫慄道:“你適才言是大白天,怎有人影?”齊豐點頭道:“小人等唬得半死,待回過神來察看,方知是陽光投射過來,映在那祭祀殿白牆之上,又恰在那死字旁邊。”
舒牧淡然一笑,道:“如此可謂杯弓蛇影。”齊豐急切道:“但那血字卻是真真切切的,斷非我等幻象。”蘇公嘆道:“這等異事,焉是人為?”
徐君猷淡然道:“菱角湖娘娘廟一案,蘇大人豈非不信鬼魂?”蘇公幽然嘆道:“此一時,彼一時。除卻鬼魂作祟,徐大人又如何解釋?有些事情,蘇某寧可信鬼魂之說。”徐君猷聞聽,頗感意外。齊豐奇道:“小人聞聽得菱角湖娘娘廟一案,死的乃是虞宇虞大人。”徐君猷點頭,道:“此案便是蘇大人勘破。”齊豐嘆道:“小人曾見過虞宇虞大人。”蘇公問道:“你怎識得虞大人?”齊豐道:“小人在虞大人府上曾幫閒半年。”蘇公奇道:“你怎在其府上幫閒?”齊豐道: “乃是主人吩咐。”徐君猷淡然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