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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間,趙虎忽被一陣聲響驚醒,細細聽去,似是有人打鬥,正欲起身,那巧兒醒來,摟住趙虎,道:“且睡個好覺,休管他人閒事。”趙虎道:“外面似有人打鬥,且去瞧瞧,若出了命案怎的是好?”說罷,披衣下床,出得房去,開了院門,看那大街兩端,冷清寂靜,並無甚人。趙虎暗自詫異,只得關門回房。巧兒問道:“見著甚麼?”趙虎道:“真是怪哉。並無人影,想是已走了。”巧兒道:“必是那些男人為了麗花院那些雌兒爭風吃醋。”趙虎點頭,倒身睡下。
次日,趙虎早早起來,別了巧兒,趕到府衙,正欲去見蘇公,卻見李龍、吳江過來。趙虎叫住二人,將飛天俠之情形告與二人。二人聽得,哈哈笑道:“我等當是甚麼好消息,卻是這個。我等早已知曉,還待你說?”趙虎一愣,忽想起二郎話語“城中早已風傳”,李龍、吳江早已知曉亦不足為奇,問道:“你等可告知蘇大人?”李龍笑道;“大人早已知曉。”正言語間,卻見一頂官轎急急而來,到得府衙前停放下來,自轎內出來一人,正是秦聰碧。
秦聰碧下得轎來,徑直入了府衙,請求門吏傳告,只道有急事求見蘇公。不多時,門吏出來,引秦聰碧入得後宅。蘇公早在書房等候,秦聰碧見過禮,道:“蘇大人,卑職有要事相告。”蘇公令其坐下,細細述說。秦聰碧坐定,道:“卑職已探查清楚,那盜竊明珠賊人乃是湖州城中巨盜嚴微,綽號喚作飛天俠。”蘇公喜道:“秦大人辛苦了。那飛天俠者,蘇某已有所耳聞。如此說來,果是他無疑。秦大人,可曾細細探查清楚?”秦聰碧道:“卑職著人打聽其行蹤,盜寶之夜,那嚴微並不在家中,行跡甚是可疑。”
蘇公面有為難之色,疑道:“若僅憑此點,恐難以服人。”秦聰碧笑道:“卑職手下探查到,前日黃昏時刻,那嚴微曾在府衙後院街中露面。后街鞋行趙掌柜、藥材鋪李掌柜皆瞧見此人,定然不會看錯。只是未加留意,不曾見得他之去向、行徑。依卑職推想,他定是踢道無疑。”蘇公聞聽,眼前一亮,道;“言之有理。”秦聰碧道:“卑職這就遣人將之拘捕歸案,大人以為如何?”蘇公思索片刻,道:“可先將他喚至公堂,詢問對質。”秦聰碧唯唯。
秦聰碧正要退身出府,忽傳來聲聲鼓響,蘇公一愣。秦聰碧忙道:“乃堂前鼓響,定是有人擊鼓告狀。”不多時,李龍急急進來,稟報導:“稟大人,有人擊鼓告狀。”蘇公點頭,道:“升堂。”李龍面有疑色,未有離去之意。蘇公奇怪,道:“還有何事?”李龍道:“大人,告狀之人非是他人。”蘇公、秦聰碧聞聽,頗為驚詫。蘇公問道:“非是他人,何人也?”李龍道:“便是那喚作飛天俠的嚴微。”蘇公、秦聰碧不覺一愣,方才說及此人,正待去擒他,他怎的反來了?秦聰碧喜道:“大人,他既自找上門來,我等亦省卻許多麻煩,可速將之拿下。”
蘇公搖頭,道:“不可,不可。城中風傳,飛天俠嚴微乃盜明珠之賊。他豈能不知?若果真是他所為,他定然早早逃遁,怎的反送上門來?”秦聰碧疑惑,道:“大人之意是,嚴微非為盜寶賊?”蘇公又搖頭,道:“非也。蘇某聞聽,此人非同尋常,圓滑狡詐,油光水滑,極為棘手。此來定然有其目的,正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蘇公令李龍速去。秦聰碧亦緊隨而去。
蘇公換了官服,到得前院,上得大堂。堂外儀門早已聚集眾多好事者,翹足抬眼,交頸並頭。兩旁衙役已齊齊站立,甚是威嚴。秦聰碧站立一側,正打量堂下之人。蘇公上得公堂,一拍驚堂木。眾衙役齊聲吆喝。那人跪倒在地,不敢妄動。蘇公抬眼望去,只見那人書生打扮,素衣青巾。蘇公道:“堂下之人,你且抬起頭來。”那人將頭抬起。蘇公看得真切,那人面龐俊秀白淨,約莫三十出頭,宛然一個讀書相公。
蘇公疑惑,道:“你姓甚名誰?何事擊鼓?”那書生道:“小人姓嚴,單名一個微字。因抱屈銜冤,憤憤難平,故擊鼓呼冤。懇求大人為小人做主。”蘇公不覺一愣,目視旁側秦聰碧,暗道:天下同名者何其多也,此嚴微未必彼嚴微。蘇公不動聲色,道:“嚴微,本府且問你,可有人稱你作甚麼飛天俠?”那嚴微低頭道:“ 小人好結交朋友,又好踢腳蹴鞠,頗有得意之處。湖州人口順,喚小人作飛天俠。”蘇公聞聽,果真是他,便細細打量一番,無有似盜賊之處,心中暗道:如此之人,怎的會是盜賊?哎!自古盜賊君子怎可憑相貌而論?正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蘇公思索片刻,不動聲色,問道:“嚴微,你所告何人?可有狀子?”嚴微於袖中摸出一卷,雙手舉起,早有李龍過來,接過狀子,呈與蘇公。蘇公展開細看,卻見字體遒勁有力,甚有功底,不覺驚嘆:此人如若加深修作,不出十年,便可成書道高手。蘇公看那狀子,言辭用語咄咄逼人,所告之人非是他人,乃是呂記貨棧掌柜呂瑣,道他惡言污衊嚴微為盜賊,盜竊府衙明珠。云云。蘇公看過狀子,心中暗道:果然與明珠有關。人道他是盜賊,他不平,反告他人。此人端的不同尋常,必有所恃。蘇公將狀子遞與秦聰碧,秦聰碧閱過之後,面生怒氣,低聲道:“惡人先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