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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一愣,搖頭道:“華大人好我詩稿,只管開口索取便是,何必施此下策?”蘇仁疑道:“莫非若劉府一般,府中出了叛逆?”蘇公拈鬚沉思,良久,幽幽道:“此廝非同一般,為何單卻少了此四詩稿?其中有何用意?”愈想愈疑。嚴微道:“ 大人休要多想,且往露香園,待審罷兇犯,豈非真相大白?”蘇公然之,遂叫蘇仁備馬,趕往露香園。
一夜審案,不題。
次日,蘇公回得湖州城,一路沉默寡語,面容憔悴,顯得分外心力疲憊。蘇仁惟恐蘇公有所閃失,緊緊相隨。其後又有兩抬轎子。將近府衙,見得前方一抬官轎停下,下來一人,正是華信。華信見得蘇公過來,急忙上前相迎,高聲道:“蘇大人一早何來?莫非自劉愨府歸來?”蘇公翻身下馬,淡然一笑,拱手問候道:“華大人來得正巧,蘇某正欲遣人去請。”華信回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蘇公笑道:“乃為林棟之事。”華通道:“某亦為此事而來。莫非大人已然想明白?我道那劉愨定是兇手無疑,只是不明白其行兇動機。”蘇公嘆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華信驚道:“莫不是林棟辭官歸田,攜有甚寶貝,無疑間被劉愨窺見,起了貪心?”蘇公微微一笑,道:“華大人果真厲害。”言未盡,卻見兩抬轎中下來二人,正是劉愨、林棟。華信見得,頓時面紅,上前拱手相迎。
蘇公、劉愨、華信、林棟入得府衙,至廳堂,賓主依次落座,早有丫鬟上得茶來,四人面容冷淡,皆不言語,甚是尷尬。林棟輕咳一聲,端起茶碗,正欲飲茶,蘇公忽叫道:“林大人且慢!”眾人皆驚,滿臉詫異,不知蘇公何事叫喚。蘇公近得前來,端過林棟手中茶碗,仔細察看,臉色鐵青。林棟驚詫不已,道:“蘇大人,何事?”蘇公冷冷道:“這茶水中有毒!”眾人唬得一驚,華信笑道:“蘇大人玩笑矣。”
蘇公將茶水潑撒於地,冷笑一聲,道:“真兇便在此。”眾人皆驚,面面相覷,適才四人分坐四處,皆未起身,又怎生下毒?蘇公望著林棟,道:“林大人,你可知真兇何人?”林棟茫然搖頭。劉愨、華信如墜雲霧。
蘇公冷笑道:“真兇便是你,林大人!”劉愨、華信聞聽,大驚失色。
林棟一愣,悽然一笑,連連搖頭,嘆息道:“蘇大人,你……”華信疑道:“林大人怎會謀殺自己兒子?又怎會下毒謀害自己?絕無此理,絕無此理。”劉愨迷惑不解:若是林棟謀害林澗,為何又要血書“劉子直”三字,意圖嫁禍劉愨?蘇公嘆息道:“林大人雖非殺人真兇,亦非下毒之人,其實真兇另有他人。真正的兇手乃是蘇某。”劉愨、華信、林棟皆愣。蘇公長嘆一聲,道:“一切禍事皆因蘇某而起。”華信奇道:“蘇大人何出此言?”
蘇公嘆道:“ 諸位大人,蘇某便來揭開其中玄機。蘇某在朝為官之時,自鳴得意,忘乎所以,故而得罪不少權要。即便貶謫州府,亦不肯忘得蘇某,不免時時牽掛,欲一腳置之死地而後快。御史林棟林大人,光風霽月,守正不阿,敢於言實,為蘇某不平,直於諫言,因而招致小人嫉恨,只得辭官歸隱。然那干小人卻不肯善罷罷休,意欲謀害林大人。”劉愨、華信、林棟皆驚。
蘇公道:“那干小人派遣一名得力密使尾隨林大人,相機行事。一路無事,入得湖州地境,這日天色漸黑,這名密使歇腳於一家客棧,此客棧喚作三春客棧,本是一鄉間小店。客棧掌柜乃是一寡婦,喚做陸三嫂,店中有幫工二人,一名男子,喚做葉正之,乃是一落魄書生;又有一姑娘,喚做花雨,乃是一月前陸三嫂收留的苦命女子。”
蘇公嘆道:“林大人並家眷曾路經三春客棧,並在此歇足飲茶。且言那幫工葉正之,因家境貧寒,平日在此幫閒度日,自見得花雨姑娘,不免心猿意馬起來,蘇某在勘驗葉正之屍首時,曾尋得葉正之《韻雨》詩一首,以為佐證。那花雨姑娘頗曉風情,弄得那葉正之心上心下。”華信不免插言道:“這葉、花二人與林大人何干?”
蘇公淡然道:“世間萬千事,本毫無干係,如葉正之、花雨二人與林大人本不相干。且言那密使投宿在此,在房間內不合將銀兩露白,被葉正之無意窺見。葉正之頓起貪念之心,趁那密使與花雨調情之機,入房將其青布包袱盜走,其內竟有銀子百餘兩。葉正之欣喜若狂,竟逃離客棧,趕往李家巷家中。入得莊來,恰巧遇見好友譚言。那譚言遂將好友相聚之事告之,並邀葉正之赴會。葉正之一口答應,只道先回家中料理一番。那葉正之回得家來,急忙打開包袱,取出銀兩。”華信嘆道:“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蘇公淡然一笑,道:“葉正之致死緣由非是銀兩。”劉愨嘆道:“乃是貪心欲望。”蘇公搖頭道:“那密使若只是失卻百兩銀子,斷然不會追殺至李家巷。”華信奇道:“那是為何?”蘇公道:“乃是包袱中有一封密函!”林棟驚道:“密函?”蘇公微微點頭,道:“只因那包袱中有一封機密信函,此函干係重大。葉正之見得密函,一時好奇,便拆開來看,可惜信函內容古怪,竟不知所云。葉正之亦不理會,遂將之焚燒。蘇某勘驗命案時,自其灶下拾得一殘片。”蘇公言罷,令蘇仁取過殘紙,示與劉、華、林三人觀看。劉愨奇道:“殳刀赤?是何意?”林棟見得殘紙字樣,似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