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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立在內室門口,望著內室,又回視堂內,拈鬚思忖,喃喃道:“那兇手究竟如何釋放毒氣?”徐君猷環視四下,思忖道:“莫不是此中隱有密道?”
蘇公聞聽,一拍腦門,笑道:“幸得徐大人提醒,此樁密室殺人案竟是這般:待齊十春關閉門窗,上床歇息後,那兇手自密道將火爐送出,待毒氣生成,齊十春窒息身亡,那兇手復又取走火爐。”舒牧連連點頭。
三人遂在堂中、內室細細找尋,約莫半個時辰,未尋得密道洞口。徐君猷抬頭看上方,原來竟是鋪設的木板,上方乃是木板隔成的樓閣,一角兀自有一塊活動木板,分明是入口。卻不知那樓閣上有甚物什?急忙環視四下,找尋木梯。內室並堂中並未有木梯,無有木梯,不能上去。徐君猷與舒牧言語,舒牧忙出得堂去,令衙役去取木梯。不多時,衙役將木梯取來,將樓閣入口木板頂開,架置好木梯。衙役手扶木梯,爬將上去,探頭張望,只道樓閣上無有物什。
徐君猷甚是失望,口中喃喃道:怪哉怪哉。蘇公細細察看內室四壁並角落,未有可疑跡象,心中甚是疑惑,擠身至雕花木床後,隱約見得牆根處有個耗子洞,不由好奇,待俯身湊近細看,卻似非鼠洞。尋常鼠洞,當斜向下,曲曲折折。此洞口徑約莫三寸,兀自塞有物什。蘇公伸手摸去,扯將出來,卻原來是個布團,頓時透出光亮來,原來是牆壁穿了一個洞。
蘇公心中一動,遂返身擠出,呼喚徐君猷出得逍遙齋,繞至房屋後,但見屋後一片竹林,約莫四五十根。牆基高出地面約莫二尺,那牆根處赫然一個洞口,一側兀自有些碎磚土,自磚土成色來看,分明是新近所鑿。蘇公近得前去,將那布團塞入洞中,徐君猷疑惑不解,問道:“此牆為何鑿得一個小洞?”蘇公淡然一笑,道:“此便是兇手行兇伎倆。”徐君猷思忖道:“此洞是兇手所鑿?”蘇公又將布團扯出,點頭道:“正是。”徐君猷奇道:“此洞不過三寸,鑿他何用?”
蘇公環視四下,見得竹林中有一截竹子,約莫六七尺長,口徑兩寸多,急忙過去,拾得起來,察看端頭,竟望見另一頭光亮,原來中間是空的。徐君猷詫異,奇道:“此竹竹節被鑽穿了?”蘇公點頭,將竹子一頭塞入牆根洞內,大小合適。徐君猷猛然醒悟,道:“原來如此。那兇手並未入室,室中毒氣乃是自外灌入室內。”
蘇公點頭,環視四下,道:“正是。兇手待齊十春酣睡之後,便用此竹,將火盆石炭毒氣引入室內,害死齊十春。”徐君猷笑道:“原來如此。只是徐某有一事不解,蘇兄怎知兇手所用石炭,而非木炭?”
蘇公思忖道:“或許石炭、木炭皆有,但必定有石炭。”徐君猷問道:“蘇兄依甚推斷有石炭?”蘇公道:“石炭之中,多雜有硫磺,燃燒生成毒氣,雜有硫味,與木炭有所不同,故而知之。”徐君猷思忖道:“兇手在外,燃燒所生毒氣當散逸在外,如何引得進屋?”
蘇公點頭道:“徐大人所問甚是。蘇某猜測,定是那兇手精心製作火具,封得嚴實,強使毒氣穿過竹子,入得室內。”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來,兇手定是齊府中人。”
蘇公拈鬚道:“此樁命案,兇手早有預謀。其選定逍遙齋下手,只因此處甚是偏僻,便於行兇及逃脫。而後便是思量殺人之法,密室毒氣殺人,頗為巧妙,又假以室內烘腳爐,偽裝成意外身亡。只是有一事兇手不曾預料,便是齊十春睡前用水將余炭火熄滅。”
徐君猷點頭,笑道:“此即所謂人算不如天算。”蘇公笑道:“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此案定為謀殺,便頗多疑點。齊十春為何移居逍遙齋?此便是兇手之詭計也。齊十春昨夜為何多飲幾杯酒?此亦是兇手詭計也。”徐君猷醒悟道:“蘇兄如此一說,想來果然蹊蹺。若非多飲酒,齊十春或可逃脫出來。”
蘇公又道:“想必龍王山上驚現死字、齊十春居室出現血字,皆是兇手之詭計。兇手謀劃亡魂幽冥之事,唬得齊十春驚恐不已,而後兇手見機進言,只道移居逍遙齋避邪。齊十春深信之。如此推想,那道士或是受兇手指使。待齊十春住入逍遙齋,便已入得兇手陷阱了。此時刻,兇手早已鑿好牆上氣洞,並用布團塞住。兇手已定於昨夜下手,便先設法讓齊十春多飲幾杯,令其昏昏然,於其深睡之中釋放毒氣,縱然有所知覺,亦無力逃脫。”
徐君猷思忖道:“如此言來,那齊豐、齊日春最為可疑。”蘇公淡然一笑,道:“正是。他等昨夜前來逍遙齋,只道言齊早春與梅花姦情,實則來察探虛實,兀自還用火鉗撥了炭火。待見得齊十春身疲力乏,睡意朦朧,知時機到矣。”
徐君猷思忖道:“蘇兄以為,當如何緝拿兇手?”蘇公道:“且先迷惑兇手,而後搜集證據,尋得破綻,一舉拿下。”徐君猷思忖道:“可先自那打醮的道士卓九著手?”
蘇公點點頭,道:“大人可遣顏未暗中查訪,又可自火爐、石炭、竹子並布團著手,找尋線索,鄉野人家多用木材木炭,少有用石炭者,如此易於偵查;此竹為楠竹,可尋出處;又看此布團,雖破爛不堪,但布料甚佳,先前或曾是件衣裳。另又可暗中窺視齊豐、齊日春行蹤。”徐君猷點頭。蘇公拿著布團、竹節,返回逍遙齋前院。徐君猷與舒牧耳語,舒牧唯喏,轉身引衙役去了。徐君猷又喚過顏未,吩咐如此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