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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二正欲跟隨出去,早有公差上前,將之截住。蘇公一聲令下,左右將胡二拖翻在地,不由分說,杖打十餘下,胡二大叫冤枉。蘇公喝道:“大膽鍾吾義,你可知罪否?”胡二聞得,大驚失色。蘇公冷笑一聲,道:“鍾吾仁已如實招供,本府念他老實,故網開一面,放他一條生路。你欲效他否?”胡二聞得蘇公喚他姓名,驚恐萬分,吱唔道:“小人非是鍾吾義,他……他……果真……”蘇公冷笑道:“螻蟻尚且偷生,況人乎?鍾吾仁道,殺米蜀、申魏者,乃是你鍾吾義一人所為,與他無干。”鍾吾義聞聽,急道:“大人休要聽他胡言。殺米蜀、申魏乃是他的主意。”蘇公道:“本府怎生信你?”鍾吾義慌道:“大人饒命。小人願招。”蘇公令眾獄卒退出。鍾吾義如實招供,不敢有半點隱瞞。
蘇公又令鍾吾義畫押。審罷,將其押入囚室監禁。而後令人將鍾吾仁押來覆審。原來,此不過蘇公之計策也,先假意釋放鍾吾仁,迷惑鍾吾義,誘其招供。鍾吾仁大叫冤屈,左右早將他拖翻在地,杖擊二十棍。鍾吾仁痛苦難堪。蘇公以鍾吾義供狀示之,鍾吾仁知大勢已去,只得俯首認罪。
審罷二人,蘇公回得府衙,令人速請湖州指揮使總管本州兵馬統制盧錦水。約莫半個時辰,盧錦水來見蘇公。施禮罷,盧錦水道:“不知大人急召所為何事?”蘇公道:“本府召將軍前來,欲商討剿賊寇計謀。” 盧錦水道:“莫非大人又欲興兵招討賊寇?”蘇公道:“正是。”盧錦水遲疑道:“今賊情未明,恐重蹈覆轍。”蘇公笑道:“將軍放心。賊寇奸黨本府已知之。” 盧錦水詫異道:“卻不知是何許人也?”蘇公道:“道出唯恐將軍不信。”盧錦水道:“大人且道來。”蘇公道:“非是他人,正是湖州團練尉遲羅衣。”
盧錦水大驚,道:“怎生是他?大人,此事可曾查問仔細?若誤了好人……”蘇公道:“今罪證確鑿矣。”盧錦水思忖道:“不才愚鈍,思前想後,不解其中曲折,煩勞大人指點。”蘇公道:“那尉遲羅衣與金夾嶺山賊、太湖水賊卻本是一夥。往日官軍每剿賊寇,皆無功而返,非是其它緣故。只因尉遲羅衣泄露軍機,通報賊寇也。”盧錦水疑道:“尉遲羅衣乃湖州團練使,怎與賊寇勾搭?”蘇公道:“動人心者,不過財、色、官位耳。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尉遲羅衣亦如此也。”盧錦水道:“大人何時疑心於他?”蘇公道:“單都監與其引軍共討金夾嶺賊寇,軍兵喬裝改扮,且分兵數路,其出師甚為機密,可金夾嶺賊寇早聞風潛藏。可見細作早探得風聲,報知賊寇。單將軍追剿數日,未見賊寇絲毫蹤影,人疲馬倦,只得收兵。行得半路,單將軍忽出奇招,令大部大張旗鼓回城,暗中引得一支精兵,連夜殺回金夾嶺。本欲殺賊寇措手不及。卻不曾料想反中賊計,單將軍並十餘名軍兵身喪山谷。官軍大敗而歸。本府疑惑:單將軍此計不過一時之主意,而賊寇怎生知之?可見賊寇細作乃軍中人也,且非一般軍兵。”
盧錦水思忖道:“尉遲羅衣隨軍同行,怎能先行通風報信?”蘇公道:“疾速報信者,非是尉遲羅衣,乃其心腹也。”盧錦水道:“心腹何人?”蘇公道:“前些時日,城中姜畲巷接連兩樁命案:潑皮米蜀喪身井底,無賴申魏亡命家中。”盧錦水疑道:“尉遲羅衣與此命案何干?”蘇公道:“將軍休急,卻聽本府慢慢道來。原來,尉遲羅衣與賊寇之連接,卻非直面相對,其中卻有兩處窩點,其一是城中鍾氏棺木行,另一處乃是城外苕溪郭氏酒店。但凡有機密緊要之事,尉遲羅衣通報棺木行掌柜鍾吾仁,鍾吾仁轉告苕溪酒店掌柜郭卜清,郭卜清告知金夾嶺二郎真君曹虎。其中又有一處,卻是今日方才知曉,原來那太湖邊有一處喚作梅口,梅口有一魏家莊,莊中人以漁為生,其中有一魚霸,喚作魏虎佐。鍾吾仁告之魏虎佐,魏虎佐便告知太湖水賊翻江蜃曹龍。”盧錦水恍然大悟,道:“我在太湖數日,未見水賊蹤影,卻原來早已聞得風聲,偃息藏匿了。”
蘇公道:“米蜀、申魏乃市井潑皮,整日遊手好閒,偷雞摸狗。想是那米蜀無意間窺見鍾家財物,起了貪心,便邀申魏一道行事。那米蜀巧逢易吳,又邀其入伙。不知何故,那易吳未曾參入,反得以保全一條性命。那日夜間,米蜀、申魏潛入鍾氏棺木行,本欲偷盜些錢財。卻不曾想偷聽得不當聽的話語。”盧錦水道:“甚麼話語?”
蘇公道:“言語之人,乃是尉遲羅衣與鍾吾仁。非言其它,乃官軍奇襲賊寇之事。申魏、米蜀聞得,唬得半死,急欲退身,不想腳下一滑,弄出些聲響。尉遲羅衣、鍾吾仁、鍾吾義大驚,急忙出房來看,見著二人身影,省得事情壞矣。尉遲羅衣恐身份敗露,急急離去。鍾吾仁、鍾吾義追將出去,欲殺人滅口。申魏、米蜀倉皇逃竄,慌亂之中,米蜀瞧見巷中水井,便藏身井內,意逃此劫。卻不想被鍾吾仁發覺,自井旁搬來青石,狠狠砸下,正中米蜀頭部。米蜀當即喪命。那鍾吾義追殺申魏,忽的不見人影,細細尋查,知是申魏。待鍾吾仁趕來,二人悄然入得申魏家院中。那申魏只道追趕者已走,放下心來。卻不想鍾吾仁、鍾吾義猛然撞門沖將進來,申魏驚恐萬分,與之搏鬥。怎奈勢單力薄,終被殺害。鍾吾仁、鍾吾義見其氣絕,方才放心離去。只是不曾想到,申魏臨死之際,寫下一血字:木。”盧錦水詫異道:“此‘木’字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