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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跟自己道賀吧。他放下西裝外套,鬆開領結,打開領口的扣子,把那根金鍊子系在他的脖子上。
他找出電話號碼,撥號。他的命運之聲在另一端響起,“現在無法接聽電話,請在嗶聲之後留言。”
多好的指示啊,她的聲音,可不是說應答機的嘩聲——冷靜、莊嚴、深富期望。
他又撥了另外一個號碼。一個男的接的,他聽出是盧西安的聲音。“我是醫生,”他說,“露西·安在嗎?”盧西安跟他說,露西上五金店去了。“沒關係,你幫我跟她說一聲,我今天的約會全部取消。她原本跟我說下午兩點要來的,請她再打個電話給我,我會告訴她,我給她安排的新時間。”
他出門的時候,按了按他的臉頰,再用手蒙住鼻子,深深地吸了古龍水的味道。
真是幢漂亮的房子!
他這次是走來的,站在對面,看著他未來的房子。這不是他第一次想像住進去之後的種種情景。在那道牆後面,他曾經看著那個野蠻人伊凡科翻箱倒拒,把桌子椅子掀翻,他本來想警告他,要小心他的房子和家具。
在他把那個女的喉嚨割斷的時候,他有沒有擔心血會濺在地板上呢?
坦白說,沒有,他自己也承認。當時他根本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殺戮本身就夠他著迷的了,哪有時間考慮後果?事後,他才懊惱,真不該把血濺在地毯上的。
他的地毯。
現在看起來,他當初的計劃,繞的圈子實在是大了點:先讓彼得跟克里斯廷破鏡重圓,結婚之後,彼得順理成章搬進豪宅,經過一段時間,克里斯廷發生不幸。彼得想要搬回麥瑟羅街,跟他的兄弟姊妹相濡以沫。這幢房子就送給他,象徵他對他的愛。他先前的工夫可不是白下的。
如果不順利的話,就修改一下:彼得對於至愛的人就這麼去了,無法釋懷,終於追隨愛人於地下——死前,他把他所有的財產,都留給這位始終在旁邊陪著他的醫生。
現在,這些麻煩都可以省了。他自己會娶這個女孩。他會很巧妙地安排彼得的情緒走向,時機成熟的時候,彼得會瘋狂迷戀住在威斯路的雕刻家,熱戀之餘,感情有所寄託,當然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怒氣。他們五個人會是婚禮上的貴賓,六個,如果算上雕刻家的話,為什麼要把她排除在外呢?
結完婚後,也不必急著把戶頭結束。克里斯廷是美麗的裝飾品,她的心思是很好玩的玩具。在他玩膩之後,不幸的事情就會降臨在克里斯廷身上。她一定會死得很自然。自然,克里斯廷會無疾而終,保證不留任何線索,絕對不會牽扯到他的身上來。死得不留痕跡,完美無瑕。
他走到對街,嘴角掛著一抹微笑。他登上階梯,面對大門。他的手指摸了摸領結,確定沒有歪,一隻手指頭順勢滑進襯衫裡面,摸了摸裡面斑斕的粉紅石環。又伸出一個指頭,按了按門鈴。
站在那裡,等。
等……
他一隻手滑進口袋,掏出一串鑰匙,找到正確的那一把,插進鑰匙孔,剛剛好,但是轉不動。
這是可以理解的。家裡遭過小偷,父母因此血濺當場,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換把鎖了。
婊子,賤貨!
他的眼睛睜大了。他感到怒火升起,難以遏制;他仔細掂掂,估量一下,看看到底有多嚴重。他的怒氣和換鎖不成比例:換鎖是很合理的,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的火氣和鎖沒有關係,跟沒有人來應門也沒有關係。
壓力,他的壓力太大了,需要宣洩的渠道。
運氣不錯,這很容易解決。
在阿姆斯特丹街上有家按摩小店,位於二樓,樓下是修指甲的。兩間店面的老闆都是韓國人,裡面的服務人員也是韓國人。他爬上樓梯,櫃檯後面站著一個光頭韓國人,收了他兩張二十塊的鈔票,指了指其中一個房間。
這個女孩很矮,很瘦,臉圓圓的,小小的嘴角邊剛巧各有一顆痣。只是一顆痣還稱得上是美人痣,兩顆痣,一邊一個,這麼對稱,恐怕就得找整型醫生了。如果她是他的病人……
事實上,他是她的顧客。他脫完衣服之後,她把衣服收到一個鐵柜子里。她穿了一套橘紅色的內衣,穿脫容易,但是,她卻不大明白要她脫衣服的要求。他比手畫腳的請她把衣服脫掉,她一個勁兒地笑,搖搖頭,指著屋裡的那張桌子。
他躺在桌子上,她挨了過去,按摩他的肩膀和手臂。她的手掌很小,手臂很細,他覺得這個女孩根本沒有什麼力氣,如果靠按摩過日子的話,早就餓死了。
這嘴皮耍得還挺俏皮……
她的按摩漸漸變得輕柔,在他身上游移,輕撫他的胸膛和小腹,慢慢的。他被吞了下去,她的手指觸碰他的突起。
“好大。”她輕嘆道。她又摸了起來,像羽毛一樣輕,“你想要特別‘夫物’嗎?
“特別服務。”他糾正她,“我就是為了特別服務來的。”
“五十塊。”
“可以。”
“先付。”
他站起來,到衣櫥旁邊找到褲子,掏出皮夾,遞給她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那是他從虐戀女主人那裡拿來的——錢,不就是這麼來來去去?——這個女孩想找錢,他拒絕了。他用簡單的英文,外帶手勢,要她留下所有的錢,但希望她脫掉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