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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B嗎?也許吧,也許是個B。一樣的問題,誰是他媽的奧博利·比亞茲萊?”
“插畫家。”我說,“十九世紀末的。不過這兩句詩不是他寫的,這兩句詩來自《魯拜集》①。”
①波斯詩人兼數學家Omar Khayyam(1048-1131)的四行詩集。
“原來比亞茲萊這個名字還不算拗口。”溫特沃思說:“阿登·布里爾、亞當·布萊特和奧博利·比亞茲萊。這個人是不是對A這個字母特別有興趣①”他把手電筒移向地上的那具屍體,只剩下左邊一半了。他說,“怎麼,看起來眼熟嗎?”
①阿登、亞當和奧博利的英文都是以A開頭的。
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個人。有一個小東西吸引住我的目光,我接過手電筒,蹲下來,把光集中在一個發亮的東西上,順手把它撿了起來。
一條金項鍊,一端已經融化了,下面懸著一個有些斑斕的粉紅色石環。
第40章
星期六,“非常莫扎特”樂團舉行最後一場音樂會。我跟埃萊娜一起去,散場之後我們倆還去吃了頓燭光晚餐。這個音樂節不過四個星期,但卻比一般歌劇裡面死的人還要多。算算還真是不少——伯恩與蘇珊·霍蘭德、傑森·比爾曼、卡爾·伊凡科、莉雅·帕克曼與按摩女郎、彼得·梅雷狄思和他的四個室友,最後,當然還有亞當·布萊特或阿登·布里爾,或是奧博利·比亞茲萊,看你喜歡叫他什麼。
這就已經十二個了。接下來的那個星期剛過一半,噩耗傳來,死亡人數增為十三人。艾拉·溫特沃思說,他早就有預感了,所以請法醫室的人重新檢查過去八到十個月內的無名屍體。春天,哈得孫河裡打撈起一具在水中漂浮了兩個月之久的屍體,根據齒模記錄,證實是哈羅德·弗希爾。這個欠了租金逃離百老匯與威弗利交會口那間公寓的亞當·布萊特,突然有能力在中央公園西路租下豪宅,也是另有隱情。
我把溫特沃思引進廚房,給他煮了一壺咖啡,他照例稱讚它很香。我問起齒模比對結果,或是有沒有其他證據可以證明地下室那具屍體到底是誰。他說:“一定是他,你不相信?”
“能夠證實當然更好。DNA比對呢?他們沒從屍體上面取一些DNA樣本嗎?”
“從恐龍骨頭上都採得到DNA樣本,”他說,“看過《侏羅紀公園》吧。當然,他們採到一大堆DNA樣本。”
“然後呢?”
“沒有相符的比對,問題就在這裡。”
“按摩店的垃圾桶里不是有衛生紙嗎?”
“有人把垃圾桶裡面的衛生紙全部翻出來了。”他說,“你知道吧,以後我再抱怨我的工作是全世界最辛苦的時候,請提醒我還有個翻垃圾桶的可憐鬼。他們當然找過了,全都檢驗過一遍,可是什麼也沒有。看來這傢伙要麼是犯罪天才,百忙之中還記得把垃圾桶里沾了精液的衛生紙拿出來丟掉,要麼這傢伙在電腦上講的故事,根本就是編的。”
“他根本沒有去過按摩店?”
“他根本沒有射精。他沒有高潮,我們當然找不到沾了精液的衛生紙,采不到DNA樣本。這也就是他為什麼要殺她的理由,因為他不想面對他性無能的事實,所以,他絕口不提真正的經過,自己編了一個故事寫進電腦里。”
“我是個殺手,在床上也不是個軟蛋。”
“大概是這個意思。”
“也許吧。”我說,“當然,還有一種我們沒有提到的可能性。”
“我連想都不敢想。”
“他又一次裝死,”我說,“留了一個替死鬼在地下室。”
“傑森·比爾曼。”
“沒錯。火場檢查員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他不小心引爆火苗,連累自己葬身火場;二是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但我馬上就想到第三種可能性。”
“我也是。你知道我覺得耿耿於懷的是什麼嗎?”
“血腳印?”
“說對了。就是他媽的血腳印。一路踩到地下室,好像刻意要引起我們注意似的,你猜我心裡浮現的第一個詞是什麼嗎?小聰明。”
“他以前也這麼幹過。”
“只要有機會,他就一定會來這一手。”
“齒模記錄呢?艾拉。火燒得再厲害,牙齒總是燒不壞的。”
“話是沒錯。但是,你要用他的齒模和什麼比對呢?漂在哈得孫河裡的浮屍有牙齒,但我們得先拿去跟哈羅德·弗希爾的齒模比對一下才會有結果。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亞當·布萊特這個人,以前又用過什麼化名。他並沒有用這個名字住在紐約,什麼記錄都沒有,只知道他在百老匯和威弗利交會口處住了一年半,在中央公園西路住了半年。美國各地的醫學院都找不到這個名字,也沒有參加過任何職業工會。說不定他從業用的所有證件都是偽造的呢。這又不是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又不會有人要心理醫生割盲腸,解釋X光照片,你只要時不時地點點頭,然後說一句,‘是嗎?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呢?’常常有人混充醫生、律師,甚至西德尼·波蒂埃①的兒子,一時半會兒誰能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