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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換上一件駝毛西裝外套,上面有幾個很別致的皮扣,深棕色的平口褲,白襯衫,深藍和褐色相間的條紋領帶。在去她家的路上經過一間花店,什麼花合適呢?當然是玫瑰,還會是什麼?
他空著手出來,覺得這個時候送花並不合適。總得帶點什麼上門去看她吧?糖果?還是不能免俗,跟大家一樣,帶盒巧克力?
靈感一閃,他腳步頓時輕快起來,朝七十二街走去,那邊有一家很棒的點心店。我會經過那家店,他聽到自己情不自禁地跟自己說。他選了奶油卷、拿破崙派,還有兩個看起來非常好吃的小餡餅。他未來的新娘,城堡的公主,真的會喜歡他帶來的點心嗎?
看來還得要多了解她一些……
小小的白盒子綁上好看的絲帶,挾在他的手臂下面,再過兩條街就是七十四街了。距離她家只剩兩幢房子,步伐中難掩喜悅之情。她家的門打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轉身說了幾句話,再轉身,門就關上了。
又是這個人。他在莉雅家拿過這個人的名片。斯卡德,馬修·斯卡德!是他,走下階梯的人就是他,他來這裡幹什麼?他應該怎麼辦?停下腳步看他,怕生人生疑;要不繼續走,跟蹤他?
他停了下來,轉轉頭,假裝在看手錶。斯卡德走到人行道上來了,希望這傢伙右轉,離他遠一點,不是,這王八蛋左轉,朝著他走過來了。斯卡德一臉堅毅冷酷的神情。
他繼續保持前進的速度,迴避他的眼神;但是,雙方只有幾英尺距離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打量了斯卡德一下,糟了,斯卡德也朝這個方向望過來。
幸好他眼神飄到他身旁去了。斯卡德根本不認識他,他們倆擦身而過,斯卡德繼續往西邊走去。他則是經過霍蘭德家,再往前走,一直走到街角,才敢回過頭來。
斯卡德已經不見了。
他這才發現,他沒有什麼好怕的。哦,原來這傢伙卷得這麼深,也難怪他看起來這麼眼熟。在布魯克林、科尨島大道,他開車經過命案現場,那是一切事情的開端。那時,有兩個人從屋裡走了出來,怎麼看也不像是住在附近的人。年輕的那個穿了件夏威夷衫,老的那個,斯卡德,看起來像是房東或是市政府的公務人員。
現在他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但也僅止於此。但不管他在哪裡,這傢伙始終尾隨在後。現在是不是該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如果他手上有把槍,他一定會跟上去。一把刀也行。一把磨得很鋒利的獵刀,加工個皮鞘,掛在皮帶上。他快如閃電地拔出來,順手朝前面的身體插去,靈活輕盈、寂靜無聲。到哪兒去買獵刀呢?其他地方好辦,在紐約呢?管他呢,這件事情可以稍後再想。前面有一個尚待攻陷的城堡,裡面有等待救援的公主。
他登上階梯,按了電鈴。這一陣子,想來她還是不會開門,但他準備用他教彼得的那套,一直按門鈴,一直隔著門跟她說話,好像根本沒有這道門似的。
他的指尖又按了一次門鈴,正準備再按一次的時候,門打開了。一個巨人遮住了他的視線,門框幾乎全被堵住了,瞪著他看。老天爺,你看看——一張花崗岩般的臉,嵌著一對毫無感情的綠眼睛。就算子彈打在他的身上,看來也會被彈開。
“你要幹什麼?”聲音很粗——這應該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吧——帶著愛爾蘭口音。
他想不出有什麼話好說。
“你是幹什麼的?他媽的記者?”
他遲疑了一陣子,點點頭。
“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滾吧。”
門關上了,差點打到他的臉。他落荒而逃,下了階梯右轉,朝公園走去。在街角處,他把手上那個精緻、還綁著絲帶的小點心盒扔進垃圾桶。
第36章
我說:“終於找到你了,亞當·布萊特。”我現在只要抓到這個布萊特,這個和藍天一樣明朗的人就行了。但是,這個人的名字怎麼拼呢?卻沒有人告訴我;他們也不知道,克里斯廷和沃特林太太都沒看誰寫過這個名字。
我走到TJ的旅館房間。我們兩個開始查電話簿,我查白頁電話簿,他查黃頁。我在住宅部分毫無所獲,但是在營業部分,TJ倒找到了個叫亞當·布萊特的人,電話是二五五開頭,沒有地址。
我撥了電話,對方是電話錄音,告訴我,這個電話暫停服務。
我又打到電話公司去問,想盡辦法找個真人說上話。我剛才跟語音服務耗了半天,全是白費工夫。我編了個假名字和警號,騙過那個服務人員,跟她說,我要查一個在電話簿上找不到的地址。我告訴她名字、電話號碼,她讓我等了一會兒,跟我說,這個電話已經暫停使用了。
我跟她說,這我已經知道了,我要搞清楚的是這個電話在使用的時候是裝在哪裡的。她說她查不到這樣的資料。我接著問她,亞當·布萊特這個名字有沒有重新申請電話,不管地址有沒有登記,都請她告訴我。她又查了一遍,告訴我沒有任何資料。
我掛上電話。TJ問我:“這不犯法嗎?大哥。你現在明明不是警察,還去跟別人說你是警察。”
“是犯法。”我同意,“我用的是犯罪的方法,但就這一點來說,我不比亞當·布萊特高明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