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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解釋說,抬頭填的是麥可的名字;然後,他再開一張支票,寄給安德魯的老闆。她問他是否知道有一半錢是從我這兒來。我說:“他老闆?他哪兒在乎錢從哪兒來?哦,你問的不是這個吧。”
“麥可說他只能幫他五千,難道他不想知道剩下的五千是從哪裡來的嗎?”
“我們沒談到這個,”我說,“隨他怎麼想。”然後,我們回家,應答機里有三條留言。第一條還是莉雅的舊留言;然後是丹尼男孩,他要我在九點之後到藍調母親去找他。
第三條留言說:“聽到這則留言的人,請跟艾拉·溫特沃思聯絡。”然後報一個電話號碼,就掛了。
我把埃萊娜叫來,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艾拉‘溫特沃思的人。她不認識,我放了那段留言給她聽。她說:“猜猜看,是不是我們中了大獎,可以到大開曼群島免費旅遊?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電話推銷員。你知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像什麼嗎?警察。”
我聽了一遍,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撥他留給我的號碼,電話響了很久,正要掛斷的時候,有個女人接了,“值班室,我是麥克拉倫。”
我問她艾拉·溫特沃思在嗎?她說,他出去了,要不要留話。我說,我叫馬修·斯卡德,是他要我回話的。要不要留電話號碼呢?“我想他知道,”我說,“因為他之前打過。”
請問你打來有什麼事情嗎?“他應該知道,”我說,“因為是他先打來的。”
“你說的對。”我跟埃萊娜說,“他是警察,根據他一個叫做麥克拉倫的同事說的。她也是警察,否則她就不會接電話了。不過,我聽不出來她的聲音有沒有警察腔。”
“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知道。她也沒說她是哪個分局的,只說‘值班室’,我忘了問。”
“你可以再打去。”
“算了,現在不想管這件事。”我說,“我只想搞清楚丹尼男孩打聽到什麼。說不定我還可以問他,溫特沃思與麥克拉倫是什麼人。”
“溫特沃思與麥克拉倫,聽起來好像是雕刻家,或是搞室內設計的。”
“他們是警察。”我說,“毫無疑問。室內設計最多只是兼職。如果他再打來的話,請幫我問清楚他到底有什麼事,好嗎?”
我來到藍調母親,樂隊演奏的是《走路》,邁爾斯·戴維斯①的老調子,曲折悠揚。我找到了丹尼男孩,樂曲告終,鼓手和貝斯手下到吧檯,鋼琴師改奏特洛尼奧斯·蒙克②的作品。丹尼跟我都聽過這首曲子,但是,兩個人都想不起曲名,鋼琴師彈完,跟他的同事一塊兒到吧檯廝混去了。輪到點唱機登場了。丹尼給自己倒了點伏特加,大概一英寸多高,跟我說,大家對伊凡科與比爾曼的印象就是那一套,異口同聲。
①邁爾斯·戴維斯(Miles Dsvis,1926-1991),著名爵士樂音樂家,爵士樂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②特洛尼奧斯·蒙克(Thelonious Monk,1917-1982),著名爵士鋼琴大師。
“大家都說,幸好這兩個人死了。”他說,“他們一致認為,這兩個人壞了‘犯罪’這兩個字的名頭,尤其是伊凡科,遲早會幹這種壞事。當然了,出事之後,誰都會這麼說,不過這一次他們比較確定。”
“比爾曼呢?”
“這部分比較有意思。”他說,“也是我打電話給你的原因。大家對比爾曼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算有人覺得他該死,也只是譴責他不該跟伊凡科合作,肆無忌憚,嚇壞一幫人。有個人大力替他澄清,就是傑森·比爾曼的媽媽。”
“TJ說,”我引用他的說法,“網上到處是他媽媽的消息。”
“全紐約都是。”他說,“她特別來到紐約,替她兒子喊冤。”
“比爾曼不是紐約人?”
“我不知道他是哪裡人。”他說,“也不清楚他媽媽是從哪裡來的,只知道她這陣子住在威斯康星,一個我以前沒聽過的城市,十還是十二個字母,裡面有好幾個O。其實,管他在哪兒呢,他媽媽又不在那兒,在這兒。”
“在紐約?”
“在一家名為貝拉達的老旅館。這名字聽起來很有氣質,行家管這裡叫做‘三聚乙醛①軍火庫’。”
①一種溫和的安眠鎮靜藥物,其英文拼寫(Paraldehyde)與貝達拉(Peralda)接近。
“九十幾街,在西百老匯附近。”我說。
“九十七街。”他說,“標準的犯罪溫床,還是老樣子。嬰兒哭、子彈飛,屋裡的房客不出聲,就一定是死了,否則就沒有片刻安寧。有家旅館連鎖店買下了那家老旅店,你敢相信嗎?改成專收散客的廉價旅館。我希望他們至少把那地方修得不漏水,點根香熏一熏,把那股味道趕出去。”
“她就待在那裡?”
“如果她沒有被殺、沒有穿上男裝接客,或是跳上飛機回奧可摩可洛可①的話。她堅稱比爾曼是好孩子,別人惹的麻煩,總是往他身上推。”
①Ocomocoloco,並沒有這個地名,是丹尼男孩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