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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挑戰命運?他第二次行經這幢房子的時候,一度想到底層的古董店轉轉,也許買點什麼作為紀念。到路旁的小鋪子,買點東西,有什麼不對?但是,不行,不要動這種念頭。
他只用一隻手掌控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一根指頭滑進領子,摸到脖子上那條細細的金鍊子。最好的紀念品,他想,是不用花錢買的。
他向右轉,離開弗萊特布希大道,彎進科特尤路,又向左轉,來到了科尼島大道。車子緩緩地滑進案發現場,卻發現一部警察的巡邏車違規停在兩幢建築物旁的消防栓前。車裡沒有人。警車停在這個區域的消防栓旁,起碼可以找出十幾個理由。這附近人口稠密,許多獨幢民房和集居公寓都在步行可達的範圍內,這個警察可能因為別的理由跑到這裡來,未必是在調查案件,也不一定是有人報警。他可能只是來看女朋友,或是探望對他很好的叔叔。
他在建築物周圍繞了一圈。在距離現場兩幢建築物外的地方,找了個合法的停車位,盯著那幢房子看。門打開了。兩個人走了出來。年輕的那個是標準的布魯克林人,一副輕鬆的樣子,穿著花花綠綠的夏威夷衫,配了條深色的長褲。另外一個老得多,衣著也比較保守。兩個人握了握手,然後那個年輕的——對,他應該是在休假的警察,並沒有執勤——鑽進警車,開走了。老的那個,目送他離開,又轉身回到房子裡去。
是房東吧?跟警方確認一下,搜證完畢了,他可以再把房間租出去嗎?還是紐約市政府的員工?一個依法辦事的小公務員?
當然也可能是新房客,在觀察周圍是否安全。但是,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住在這裡的。
是房東,他認定了。但他其實不在乎,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沒有理由回到這個地方來。
這裡又不是七十四街,那裡還有利可圖。
第10章
接下來的幾天,我跟十來個人談過話,有的是通過電話,有的是面對面。沒有人雇用我,也沒有什麼非調查不可的理由,但我還是異常忙碌。
我打電話給幾個我認識的律師,包括雷·格魯利奧和德魯·卡普蘭,打聽他們知不知道任何有關伯恩·霍蘭德的事情。雷曾經見過霍蘭德的新合伙人,一個叫西爾萬·哈丁的人,但是,他記得這個人,純粹是因為他的名字。“我就認識這麼一個叫西爾萬的人。但我總是得費半天勁兒,才會把叫他菲爾德先生的祌動壓下去,因為一見到他,我就會想起西爾萬·菲爾德①這個詞。就算這樣,我和他還是沒有什麼交情。我不能確定他記不記得有我這麼個人。”
①西爾萬(Sylvan)是“森林之神”的意思,菲爾德(Field)的意思是“土地”,兩個詞合起來是“林地”的意思。
“什麼時候大家連‘硬漢雷蒙德’都記不得了?”
“哦,你這話說得對。如果真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打個電話給他,跟他說你想和他聊聊。但我不能肯定這對你來說這是個好方法,因為這樣一來,可能會讓他提高警覺,套不出什麼東西。”
“只要幫我混過接待人員的盤查就行了。”我說。
他打了電話,果然讓我一路順暢,來到了西爾萬·哈丁的辦公室。他首先向我道歉,說他這裡視野不好。“登上帝國大廈,”他說,“你應該可以看到三四個州,是不是?但是,這裡只有七樓,看出去,跟地下室的景觀差不多。”他在跟我扯這個的時候,笑得十分得體,讓人覺得相當體貼。但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不管遇到誰,他都會用這個笑話來寒暄。
我是來釣魚的,看看誰手上有對死去的伯恩·霍蘭德不利的證據。但是,我從哈丁口中得到的消息並不多。只知道霍蘭德的客戶對他都很滿意,員工和他處得也很好,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一提到律師這一行,就滿臉不屑。
我知道霍蘭德專攻房地產和信託方面的法律業務,看起來實在不像是因為案子惹出糾紛,把比爾曼和伊凡科這兩個殺手引上門來。他的運氣很好,常常是在敗訴前,委託他辦案的客戶就死去了,有的甚至是生前委託,他根本沒有後顧之憂。
我提起比爾曼和伊凡科,問伯恩·霍蘭德有沒有幫這兩個人打過官司,或是處理過和這兩個人有關的案件。哈丁記得這兩個人的名字,但是,我的問題還沒有問完,他就開始搖頭。“我們事務所只接民事案子。”他說。當然打民事官司不等於大家互相謙讓,彬彬有禮,不過我想,他不必跟我談這一點。“我們這裡的合伙人,不管資歷深淺,都不處理刑事案件。”
“街頭小混混也有可能想立份遺囑吧。”我說,“也有可能出現在別人的案子裡。我的目的是找出這兩個人和霍蘭德夫婦之間的關係,或者排除這兩個人跟霍蘭德夫婦有任何關係。”
“我的感覺是後者。沒有任何關係。”
顯然是我的意志力在堅持。“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說,“是麻煩你全面搜索一下霍蘭德先生的電腦硬碟。”我想起TJ先前指點我的用語,現學現賣,其實我不大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不只是文件名,要連內文一起搜尋,看看這兩個名字——比爾曼和伊凡科——到底有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