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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說:“我跟溫特沃思談過,他的申請還沒有批下來。”
“這不只是形式而已嗎?”
“有些分局比較講究形式,”我說,“有的分局長,或是那些當家的蠢貨,就是喜歡這種官僚作風。我可以借用你的電話嗎?”
“當然可以。”她說著突然一笑,“我不能用,但是你可以。”
巴盧的四個電話我都有,這個時候,我還真不知道他在哪裡。我打到第三個,終於找到他了。我用五個句子,交代我的需求;他只想知道地址。
“我的一個朋友。”我跟她說,“他會在這裡陪你,誰想闖進來,就只能祈禱上帝保佑了。”我把巴盧的長相和事跡大致跟她說了一下,她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我們坐在廚房,等他來按門鈴。她突然說:“我差點忘了,我找到他的名字了。”我的疑惑一定在臉上寫得很清楚,因為她說:“不,我不是說彼得。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你問我,我們兩個曾經去看過心理醫生,那個醫生叫什麼名字嗎?”
“你說彼得叫他醫生。”
“他們都喜歡叫他醫生。我剛剛向彼得打聽醫生的名字,他不相信我竟然想不起來。在彼得的生命里,醫生扮演的角色比我重要多了。這先不說它了。他的名字叫亞當,我發誓,我真的沒聽過他的名字。彼得跟我介紹的時候,只說他是醫生。”
“亞當。”
“你說納德勒醫生叫什麼名字?賽爾頓?”
“西摩。”
“也差不多了。反正他不叫亞當就是了。”
“沒錯。”我說,“你說他們都叫他醫生,他們全是他的病人嗎?”
她搖搖頭。“彼得跟他們的朋友。也許他還有別的病人,但我只認識彼得,還有一起在威廉斯堡裝修房子的四個搞藝術的朋友。”
“那一屋子的人都認識亞當?”
“他們都是他的病人,這幾個人一起參加過集體治療,或是諸如此類的課程。”
“真的?”
“彼得喃喃自語,什麼命運,”她說,“還有一些古里古怪的話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他在重複亞當的話。我跟他分手之後,覺得鬆了一口氣。亞當對彼得很好,對他們五個都很好,我猜亞當·布萊特給他們洗腦了。”
“亞當·布萊特。”
“對。”
“說說他的樣子。”
“哦,天啊,”她說,“我只在諮詢課看過他兩次,大部分時間彼得和我都在互望,或是迴避雙方的眼神。我想想。跟你差不多高,可能比你瘦些,長得很普通。這麼說跟沒說一樣,對吧。”
“我還想借用你的電話。”我說著,趕緊在我的筆記本里找到我想要的電話號碼,撥過去,很快就找到我想要找的人。我說,“我是馬修·斯卡德。沃特林太太,我想向你打聽那個心理醫生的事情。”
“很抱歉,我始終想不起來。”她說,“我覺得很丟臉。”
“一個很樂觀、很正面的名字,你說。”
“對,但我就是——”
我又不在法庭,誰也不能說我引導證人。“他的名字是不是叫亞當·布萊特?”
“對!”
“你確定嗎?我不想——”
“對,就是這個名字!我不怎麼確定亞當這個名字,但他姓布萊特絕對沒錯!布萊特,亮晃晃的①,布萊特,感覺起來就很積極,跟大白天一樣亮,跟新銅幣一樣亮。真不明白前兩天我為什麼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現在一下子就清楚了。”
①“布萊特”的英文是Breit,“明亮”的英文是bright,兩個詞發音一樣。
我謝謝她,跟她說案子破了我會再跟她聯絡,然後,找把椅子坐了下來,等米克·巴盧上門。
第35章
他臉上掛著微笑從小房間裡鑽了出來,嘴裡一直說著“謝謝,下次見。”他還向那個看櫃檯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韓國人點了點頭,依舊微笑著,直到他離開這幢建築。他很快地走到角落,轉彎,保持一貫的輕快步伐,但也不會快得引人注意。
沒什麼好急的。沒有人會去開房門,至少不會馬上去。他們會一直等到不耐煩了,才去敲門,敲門沒有反應,破門而入,也只能看到一個空房間,他們可能以為她溜了,會先到浴室去看看。
最後,當然有人去查那個小小的金屬衣櫃。他把屍首藏在那裡,連同她的拖鞋和橘紅色的內衣。
沒有人會注意他,同樣,他也不去注意別人。他站在哥倫布大道等紅燈,想得入神,直到紅綠燈變了兩次,他才過了街。
他又有靈感了,得趕緊記下來才行。這篇文字可能有些科學價值,不過,重點並不在此。
進到公寓,他朝管理員笑了笑,管理員也對他笑了笑。他往電梯走去,依舊微笑著,頻頻點頭。
電梯載著他飄浮而上,他的手指又往脖子上的那個冰冷的石環摸去。
他坐在桌前,看著電腦屏幕,紐約的夜景又開始不斷轉換。他按了鍵盤,屏幕保護程序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