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頁
眾人急忙出了前堂,堂內餘下那賈芸一人,目瞪口呆。
☆、第二章 市井命案(1)
桑子巷口,好事的街坊圍得水泄不通,四名公差一字橫開,攔阻住好事者。邢戈引蘇公、蘇仁、歐陽飛絮擠上前去,眾公差見得邢戈,又見得蘇公,急忙閃至兩旁,讓四人入得巷去。蘇公前得前方二三百步遠有數人,料想是徐君猷等人。那廂徐君猷正在門內,聞聽得蘇公到來,急忙出門來迎,後面是府衙班頭顏未。
二人拱手施禮,寒暄幾句,徐君猷引蘇公入得宅門,蘇公問道:“死者何人?”徐君猷道:“是個潑皮,喚作尚常。”蘇公聞聽,不覺一愣,道:“尚常?”徐君猷見蘇公驚訝之情,疑惑道:“蘇兄何故吃驚?”蘇公搖搖頭,問道:“聽邢戈說,這是是一樁無頭命案,不知是否尋得那人頭?”徐君猷搖搖頭,道:“屍首便在廂房內,血淋淋一地,但人頭不知所蹤。”蘇公問道:“既沒有尋得人頭,又怎知是尚常?”
徐君猷道:“這尚常是個人見人嫌的潑皮,父母早亡,兩個姐姐一人嫁到蘄春,一人嫁到鄂州,餘下這廝與這處老宅,他整日與一幫無賴廝混,做些偷盜勾當。今日,潑皮田四來尋他,入得房中,見得這無頭屍首,唬得半死,連滾帶爬出得門去,與街坊報了官。徐某已詢問過田四,他說尚常右手胳膊上有一銅錢瘢。仵作勘驗屍首,果是如此。故而認定是尚常。”蘇公淡然笑道:“大人可還記得孔六六指一事?”徐君猷一愣,思忖道:“六指者,不免有相同者。但右手胳膊上銅錢瘢,相同者少之又少,世間未必有如此湊巧的事吧。”
蘇公淡然道:“少之又少,只是少而已,但還是有此可能。”徐君猷點點頭,淡然一笑,道:“田四又說,這尚常左手無名指切了一截。適才仵作勘驗屍首,也如他所言,死者左手無名指切去有四五年了,不是短時刻內可以有意為之。”蘇公一愣,思忖道:“如此說來,這廝確是尚常。他既被殺於家中,那兇手為何要割去他的頭顱?”徐君猷喃喃道:“或是兇手極其憎恨於他。”
蘇公入得院來,但見院內堆放著些破舊物什,滿是灰塵蛛網,近得房門口,探頭張望,房內是一片凌亂,一張木床,胡亂放著髒兮兮的被褥,一側一個雙門木櫃,半開著,掉出幾件衣裳,屋中一張四方木桌,桌旁倒著一具無頭屍首,滿身污血,自頭頸處流到地上兀自一攤,好生恐怖。蘇公環視四下,室內沒有打鬥痕跡。徐君猷立在一側,道:“適才仵作勘驗屍首,死亡時辰當是子丑時分。死者背部中了四五刀,刀刀致命。室內院中沒有尋得兇器。勘驗屍首罷,我令仵作復了原樣,待蘇兄前來。”
蘇公扭身過來,轉動門扇,看那門後牆壁,又俯下身來察看地上,拈鬚思忖,又轉頭看那屍首,淡然一笑,招呼徐君猷來看。徐君猷上得前來,蘇公指點道:“徐大人且細看,牆壁頗為陳舊,多是灰土,但此處有所不同,似有人靠在這裡,沾去些灰塵;此處有明顯劃痕,當是刀尖所劃。依此下去,牆根下有幾處濃痰殘漬。”徐君猷驚詫不已,道:“不想門後竟有這等線索,不知與命案有何干係?”
蘇公手指那屍身,道:“可以推想,那兇手早已躲藏在門後,無聊之時,將手中尖刀在牆壁上劃些痕跡,又吐了幾口痰液。待到尚常回來,推門入屋,那兇手手持尖刀,猛然刺入他的後背,尚常猝不及防,被兇手刺中,一個踉蹌,向前邁了兩步,仆倒在地。那兇手復又搠了幾刀,將他殺死,而後割下他的頭顱來,用一件衣裳包裹了。”徐君猷看了看門後,又看了看屍首伏地情形,思忖道:“有道理。只是蘇兄何以知曉那兇手用一件衣裳包裹了頭顱?”
蘇公淡然道:“適才大人也曾說過,人頭不知所蹤,想必是那兇手提了出去,拋於隱蔽之處。但從廊階入門到這裡,並不曾見得有血滴。若那兇手剁下頭顱,提著出去,血淋淋的,焉無血滴落?可見兇手是用物什包裹了頭顱。徐大人又且看那木櫃門柄,黑乎乎,分明是血痕,想必是手上沾了血。那兇手剁下頭顱後,便拉開了櫃門,扯出一件衣裳包了頭顱。”
徐君猷近得木櫃前,細看那櫃門木柄,連連點頭,道:“果然是血跡。”蘇公近得前來,道:“徐大人且看血手痕跡。”徐君猷伸手比照一番,思忖道:“似是左手。”蘇公點點頭,道:“端是左手。”徐君猷疑惑道:“那兇手莫不是左撇子?”蘇公一愣,疑道:“左撇子?”徐君猷點點頭,道:“這兇手定是個左撇子,慣於用左手,故而用左手拉開櫃門。”
蘇公淡然道:“或許那兇手右手拿著物什,只得用左手拉開櫃門。”徐君猷一愣,道:“右手拿著物什?”蘇公點點頭,道:“譬如說兇器,或還提著那頭顱。”徐君猷點點頭。蘇公道:“卻不知從屍首身上尋得甚麼物什?”徐君猷道:“死者腰囊中有一錠二兩銀子,此外別無他物。”蘇公疑道:“這潑皮竟有一錠銀子?”
徐君猷點點頭,急忙令仵作將銀兩取來,遞與蘇公。蘇公接過銀子,細細察看,疑道:“那兇手不曾將銀子掠走?”徐君猷思忖道:“這尚常本是個潑皮,不定是結了仇家,那廝隱蔽在此,將他殺了。那兇手只要頭顱便可,未曾料想他身上還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