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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連連點頭,道:“薛統制所言有理。”急問蔡大郎,道:“這些時日,那邵、毛二人言語、行徑可有異常之舉?”蔡大郎思忖道:“大人問及,小人卻也覺得異常。”王敦問道:“他二人哪個有所異常?”蔡大郎道:“那邵大人甚為異常。”薛滿山驚訝一聲。王敦奇道:“有何異常?”蔡大郎道:“那邵大人平日與小的素無來往,近些時日,不知怎的,邵大人來得甚勤,不時請小的喝酒,又周濟小的幾兩銀子,與小的稱兄道弟,小的端的受寵若驚。”薛滿山冷笑一聲。王敦驚道:“邵秋水行徑端的可疑,此舉必有所圖。”蘇公道:“那名冊薄上記得分明,前日午後,邵秋水入得卷籍庫,不知做甚?”蔡大郎道:“他來與小人閒話,不曾做甚。”王敦道:“此舉可疑。他定是乘你不備,將那《行煙經》卷偷出了卷籍庫。”蘇公思忖不語。王敦道:“那邵秋水可在軍中?”薛滿山點頭道:“尚在。”王敦遂令宋盛、薛滿山將那邵秋水拘來。宋盛、薛滿山領命而去。
王敦、蘇公出了衙房,回得後衙書房。王敦喜形於色,道:“此案破矣。”蘇公笑道:“何以見得?”王敦道:“待將邵秋水拘來,一審便知。”蘇公淡然一笑,道:“蘇某若是那邵秋水,便已逃之夭夭了,還待人來抓?”王敦道:“他若逃之夭夭,豈非不打自招?”蘇公道:“他若如此愚笨,恐非真賊。”王敦哈哈一笑,道:“你我二人且來一賭,如何?”蘇公笑道:“王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敦不解,道:“何謂其一,何謂其二?”蘇公道:“方才衙房審那蔡大郎,可曾費得周折?”王敦笑道:“何須周折,一審便知。”蘇公笑道:“大人不過稍加盤問,便已查出端倪。而那薛滿山自昨日案發,直至今日午時,竟不曾查問出甚麼?莫非這薛滿山乃是愚昧之人?宋盛宋大人亦查勘半日,亦不曾查問出來?莫非亦是愚昧之人?”
王敦聞聽,不覺一愣,疑道:“此話怎講?”蘇公道:“蘇某竊以為,非他二人無能,實他二人狡詐之至。欲借大人之手除去邵秋水也。”王敦大驚,道:“蘇兄何出此言?”蘇公道:“若邵秋水果是盜卷籍者,其亦不過是一卒,幕後另有他人。”王敦疑道:“蘇兄莫非疑心薛統制?”蘇公笑而不語。王敦思忖,疑道:“薛將軍乃兵馬統制,他若要取那《行煙經》卷,易如反掌,何須費如此周折?”蘇公似有所思,道:“此正是蘇某疑惑不解之處。”
言未罷,蘇公忽快步沖將出門,卻見得一家人倉皇逃去,追出院門,早無那廝身影。蘇公懊悔不已,暗道:“若是蘇仁、嚴微在此,豈可放走他?”王敦不知何故,追將出來,見得蘇公,道:“甚事?”蘇公便將前後兩樁有人窺聽之事如實相告。王敦驚訝,怒道:“恁的可惡,此廝竟隱匿府衙中,若查將出來,定不輕饒。蘇兄,莫非那公文信札便是這廝盜得?”蘇公道:“蘇某觀他身影,乃是一個男子。此人耳目甚靈,腿腳甚快,非年長之人,亦非少年。身高不過七尺,不胖不瘦。依據此些,王兄可將府中家人一一查辨。”王敦怒氣未消,急令丫鬟將府中管家王三喚來。
不多時,那管家王三匆匆趕來,見著王敦,低首詢問道:“老爺有何吩咐?”王敦道:“你且將府中男丁一一查問,但凡方才無證見者,皆傳喚來見我。”王三唯喏,正待離去。蘇公忽笑道:“管家爺怎的如此滿頭大汗?卻不知方才在做甚?”王三低首答道:“小的恰自市井回府,聞得老爺呼喚,便急急趕來,故而氣短出汗。”蘇公淡然一笑,道:“原來如此。”王三告退離去。
王敦笑道:“蘇兄莫非疑心王三?這王三自小跟我,已有二十餘載,忠心耿耿,絕非窗外窺聽之人。”蘇公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忠心耿耿!蘇某若言將出來,大人切勿怪罪。”王敦驚道:“蘇兄請言。”蘇公笑道:“若蘇某不曾看錯,這王三便是方才窗下窺聽之人。”王敦大驚,道:“蘇兄不曾見得那廝面孔,何以斷定便是王三?”
蘇公笑而不語,引王敦至庭院門旁,指點一處,道:“此處尖凸,那廝逃離之時,左手衣袖被此掛破。方才見得王三左袖,果然破了。”王敦大驚,轉念一想,道:“他衣袖或在他處掛破,或許是巧合而已。”蘇公笑道:“王兄若要庇佑家奴,蘇某無言矣。”王敦乾笑兩聲,道:“蘇兄切勿見怪。待我將他喚來,嚴加盤問,便知分曉。”蘇公搖頭道:“大人細想,這王三跟隨大人二十餘載,又怎會做出如此背主之事?他區區一個家丁盜取公文、信札何用?王三必有所圖。所圖甚麼?古人道:財帛動人心。”王敦疑道:“蘇兄言下之意,王三乃是受人驅使,圖謀錢財?”蘇公笑道;”正是,幕後之人尚在其後。王兄切勿打草驚蛇。”王敦思索不語,面有怒色。
☆、第四章 潑皮之死(1)
黃昏時刻,府衙下人丫鬟擺上酒菜,王敦、蘇公方入座,忽有家人急急來報:宋盛宋大人、統制薛大人有緊要之事求見。王敦、蘇公相視一眼,蘇公微微一笑,王敦疑惑,暗道:莫非果如蘇軾所言,那邵秋水已逃之夭夭了?王敦急忙來見宋盛、薛滿山,蘇公跟隨其後。宋盛、薛滿山見得王敦,急忙稟告:”我等回得軍中,早已不見邵秋水蹤影,軍中諸將亦不知其去向。又著軍兵四處尋查,無有下落。”王敦大驚,暗道:不想果被蘇軾言中。遂假怒道:“不想你等如此大意,端的可惱。且速回軍中,增派人馬,四處追尋,定要將這廝擒回。”薛滿山、宋盛惶恐,領命而去。待二人離去,王敦嘆道:“蘇兄所言甚是,這薛滿山端的可疑。”蘇公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