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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驚詫道:“如此說來,他等考證邾城日久,今日梅花血玉的出現,預示著可能有更多的金銀玉器?只有這般,才有所謂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蘇公思忖道:“那日聚會,東坡記得齊禮信言的一番話,他道:聞莊中老人言,傳說那女王城內埋藏了無數金銀財寶,古往今來,幾多人來尋寶,又失望而去。如今,女王城只餘下殘垣斷壁、土丘荒坡,早已不信寶藏之說了。”
徐君猷驚訝道:“話雖如此,但還是有人相信女王城內埋藏了財寶?”蘇公點點頭,思忖道:“或許這《邾城考記》中真的暗藏了寶藏線索?”徐君猷一愣,奇道:“寶藏線索?怎的可能?此書不過是隋唐之物,隋唐之時,焉知春秋戰國的秘密?著書者若知曉,他為何不將財寶挖掘?還故弄玄虛,寫甚麼《邾城考記》?”蘇公笑道:“徐大人所言有理。或是著書人相信藏寶之說,故而考證,但最終一無所獲。後人有相信傳說者,便又參閱此書,尋求藏寶線索。”
徐君猷點點頭,道:“那齊禮信口口聲聲不信藏寶之說,暗中卻在竭力尋寶?這梅花血玉分明就是線索。”蘇公幽然道:“如此說來,齊禮信倒有幾分可疑了,他甚是關注梅花血玉的來源,或是為了歐陽飛絮,也或是另有動機。”徐君猷冷笑道:“他如此熱心,自是有所企圖。”
蘇公嘆道:“東坡實難想像,齊先生竟是這等藏頭露尾之輩。”感嘆間,翻閱《邾城考記》,忽然一愣,細細看去,但見一句詩,其中有一句:“西山岩下石,嘉葉此中生。”蘇公喃喃的念叨幾遍,似有所思。
徐君猷詫異道:“此詩是何人所作?似未曾讀過。”蘇公點點頭,道:“或許是著書人所作,不過東坡似曾聽過,莫非是他?”徐君猷奇道:“他是何人?蘇兄莫非知曉著書的人?”蘇公搖搖頭,幽然道:“非是著書的人,而是盜書的人。”徐君猷詫異道:“盜書的人?卻不知是何人?”蘇公點點頭,手捋鬍鬚,笑而不答。
☆、第五章 水落石出(1)
次日,徐君猷、蘇公引顏未等人前往歐陽飛絮府上,隨行人中又有何處珣。到得歐陽府中,歐陽飛絮聞報,率歸我柔等隨從急忙出門來迎。一行人入得前堂,賓主落座,歐陽飛絮令婢女上茶。蘇公捋須瞟了一眼何處珣,何處珣會意,微微點頭,示意蘇公。蘇公淡然一笑。
徐君猷客氣寒暄一番,隨即說了尚常之死、范恭落網情形,但梅花血玉下落不明。歐陽飛絮嘆道:“不想一樁小事竟勞動太守大人大駕,飛絮甚感不安。萬事隨緣,此玉來之甚易,去之也甚快,飛絮也不強求了。”徐君猷聞聽,笑道:“不想歐陽掌柜這般信緣,此即所謂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歐陽飛絮點點頭,道:“大人說的是。飛絮經營春秋行多年,見過甚多古董字畫,無一不經幾人、甚至十幾人、幾十人之手,便是終生擁有,死後也不免流落他人之手。你方唱罷我登場,是正常之事,強求又有何益?”
蘇公點點頭,笑道:“歐陽掌柜所言甚是。君子可以寓意於物,而不可以留意於物。寓意於物,雖微物足以為樂,雖尤物不足以為病。留意於物,雖微物足以為病,雖尤物不足以為樂。見可喜者,雖時復蓄之,然為人取去,亦不復惜也。譬之煙雲之過眼,百鳥之感耳,豈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復念也。”徐君猷點頭,幽然道:“可惜世人多過於固執,至死也念念不舍。”
蘇公取過《邾城考記》,遞與歐陽飛絮,道:“東坡昨日於市井小販手中買得《邾城考記》一卷,不知著者何人,其書頗有意味,請歐陽掌柜鑑賞一番。”歐陽飛絮接過書卷,置於掌中,細細察看,道:“自書捲紙張筆墨看來,端是唐代中期之物。”蘇公點點頭,把眼瞟那歸我柔。那歸我柔神情詫異,探頭張望那書卷。
歐陽飛絮翻閱《邾城考記》,道:“此書文章甚雜,或考證、或遊記、或詩詞,可謂是黃州別記,可惜不知著者是何人。”蘇公笑道:“蘇某想將此書轉手,賣與歐陽掌柜,不知值得多少?”歐陽飛絮一愣,奇道:“蘇大人想將此書賣與飛絮?”
蘇公點點頭,道:“歐陽掌柜以為如何?”歐陽飛絮笑道:“蘇大人出價多少?”蘇公面有難色。徐君猷哈哈笑道:“歐陽掌柜果然是生意人。想蘇大人舉家來我黃州,俸祿微薄,親率家人開墾種菜以自供。本府以為,歐陽掌柜可藉機周濟些則個。不如本府來定個准數,便是五百兩銀子吧。”歐陽飛絮聞聽,臉色微變,淡然笑道:“太守大人取笑了。”
蘇公聞聽,連連搖頭,急道:“徐大人端的買櫝還珠,沒有一千兩,蘇某絕不出手。”歐陽飛絮聞聽,不覺一愣,疑惑的望著蘇公,竟不知如何言語,復又細看那書卷,喃喃道:“莫不是飛絮走眼不成?難道是哪位名家的手跡?”
蘇公淡然一笑,道:“歐陽掌柜老了。卻不如讓你那小廝一看。”歐陽飛絮又一愣,詫異道:“小廝?”蘇公淡然一笑,道:“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前輩死在沙灘上。”徐君猷聞聽,捋須而笑。歐陽飛絮回頭看那歸我柔,歸我柔神色尷尬。歐陽飛絮笑道:“蘇大人取笑了,這廝雖頭腦聰明,但學識甚是淺薄,還待錘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