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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試探道:“適才聽齊三爺說,令兄亡故,令尊欲將家業交與他掌管,可有此事?”齊日春聞聽,不由一愣,憤然道:“他怎如此言語?小人怎的不知?絕無此事。”徐君猷故作驚詫,道:“如此說來,竟是齊三爺在欺矇本府。”齊日春道:“不瞞大人,小人那三弟素來好逸惡勞,遊蕩成性,家父並家兄百般遷就於他,任其自流,小人屢屢勸他,他卻不肯聽從。”
蘇公忽問道:“適才齊三爺言,昨夜見得齊豐提著一個火爐,與齊二爺同行,可有此事?”齊日春急忙道:“小人與管家齊豐去見兄長,不曾提得物什。哪裡有甚麼火爐?”蘇公問道:“齊二爺見過兄長之後,去了何處?”齊日春道:“小人便徑直回得廂房,上床歇息了。”蘇公問道:“可有他人見證?”齊日春道:“大人可著齊豐來問。”蘇公點點頭,謝過齊日春。
徐君猷道:“本府想到你府中膳食房一遭,且引本府前去。”齊日春詫異不解,又不便多問,只得引徐君猷、蘇公往廚房。不多時,到了廚房院,約莫有四間房,蘇公四下察看,見得院中兩名中年家人正在忙碌。齊日春揮手令二人退閃一旁。蘇公忙喚其中一人,問道:“府內可有石炭?”那中年家人連連點頭,手指一處雜屋。
徐君猷、蘇公近得前去,果然見得一堆石炭。徐君猷問道:“府中可燒石炭?”那中年家人道:“回大人話,這石炭頗貴,唯老太爺屋內用此炭,便是大老爺大夫人等,也只燒得木炭。”蘇公俯身抓過一把石炭,察看一番。那中年家人望得,滿臉疑惑。一側齊日春似有所思。
蘇公撒了石炭,尋得水池旁,洗了手,但見得牆角立著四五根楠竹,或長或短,有大碗口粗的,也有小碗口粗的。蘇公心中明白,把眼示徐君猷,徐君猷望著那楠竹,淡然一笑。
看罷,徐君猷、蘇公等返回前堂,齊日春惶惶跟隨,正遇著舒牧回來,幾名衙役推搡著一個人,只見那人約莫四十三四,身著道袍,滿臉委屈。到了堂前,舒牧拱手道:“奉大人台旨,將道士卓九押到。”徐君猷道聲好,把眼瞥望齊日春,齊日春滿面疑惑。那道士卓九驚魂未定,跪倒在地,道:“貧道拜見太守大人。”
徐君猷望那道士,淡然問道:“你便是卓九?”那道士連連點頭,道:“貧道正是卓九。”徐君猷冷笑一聲,呵斥道:“大膽卓九,你可知罪?”那卓九唬得一驚,連忙道:“大人明鑑,貧道不知何事。”徐君猷冷笑道:“大膽卓九,你為齊府打醮,鎮邪去煞,今日齊十春竟死在那逍遙齋內。你可知曉?”卓九連連點頭,道:“貧道已知道。”徐君猷冷笑道:“聽人說,齊十春移居逍遙齋,是你卓九的主意,可是如此?”卓九吱唔道:“確是貧道之意。”
徐君猷冷笑道:“本府疑心,你勸齊十春移居逍遙齋,分明別有用心!”卓九驚恐不已,正欲辯解,徐君猷又厲聲道:“大膽卓九,還不從實招來,你究竟受何人指使?”卓九慌恐道:“貧道不過是占卜問卦而斷,並沒有人指使。”徐君猷冷笑一聲,道:“大膽卓九,你也不思忖,本府為何拘你到此?兀自順口開河,欺矇本府,待到得府衙大堂之上,看你招還是不招。”卓九唬得骨軟筋麻,急忙道:“大人,小人招便是了。”
徐君猷冷笑一聲,把眼瞥了齊日春一眼。那齊日春滿面驚詫。卓九嘆息一聲,道:“貧道如此言語,確是受人指使。”徐君猷問道:“是何人?”卓九搖頭道:“貧道也不知哪個。”徐君猷、蘇公不由一愣。舒牧大聲喝道:“大膽卓九,花言巧語,又想欺矇太守大人不成?”
卓九滿臉委屈,急道:“大人呀,貧道確不知此人是誰。那日夜間,小人睡得正熟,忽被驚醒,只見得一個人,蒙著面巾,手握鋼刀,站在貧道床前,貧道唬得半死。那人將鋼刀抵著小人脖子下,道:‘明日齊十春請你去,你須如此言語。’便令小人說逍遙齋可避禍,勸齊十春獨自移居逍遙齋。若不成,或說將出來,便要了貧道狗命。”
☆、第三章 同室操戈(2)
蘇公詫異道:“那人是男是女?身高几何?何方言語?估摸多大年紀?”卓九心喬意怯道:“是個男子,似是麻城口音,估摸有四十歲了,至於身高,黑夜之中,貧道又躺在床上,戰戰兢兢,不曾看清。”徐君猷思忖道:“他怎知齊十春次日來請你?”卓九茫然道:“貧道也迷惑不解,次日,齊家管家齊豐果然來請貧道了。”
蘇公問道:“那夜,齊十春居室驚現血字?”卓九點頭道:“是個死字。”蘇公問齊日春道:“既是寫字,那麼此人如何進得令兄居室?莫不是沒有關門?”齊日春連連搖頭,道:“家兄說早早就閂了門,與逍遙齋一般關得甚緊。若非鬼魂,怎可隨意出入?”蘇公淡然道:“那夜,令兄與何人同眠?”齊日春吱唔道:“是家兄小妾梅花。”蘇公點頭,道:“聽齊三爺說,那梅花是令兄新納的小妾,不知是哪裡人氏?”齊日春道:“乃是鄂州人氏,流落到黃州瓦舍之中,逢得家兄,得以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