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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蘇公等經過甬道,直奔東院,東院牆門處站著十餘人,有艷麗嫵媚的姑娘,也有懵懂天真的丫鬟,人人臉上露著驚恐神色。蘇公眯著雙眼,看那四名絕色的女子:畫屏姑娘身著一件粉紅長裙,神情恍惚,雙手正哆哆嗦嗦弄著辮子;春晴姑娘身著淺綠色的荷葉繡花裙,秀髮零散,只是用一根銀簪盤著,雙手捂著胸前,神情悲傷,牙齒咬著上嘴唇,或是驚聞突變,來不及梳妝打扮,竟忘卻胸襟前一粒布扣,露出一塊雪白誘人的肌膚;月香姑娘身著白色披帛,秀髮高盤,橫著一根玉簾簪,雙耳垂有銀飾,薄紗羅飄於胸前,兀自見著一件青色鏤空雙鳳朝陽玉,白藕般的半臂抬起,玉手掩著櫻桃小嘴,表情茫然;紅桃姑娘身著紫紅色襦裙,又用上等綢料製成,烏黑長髮,用紅綢束著,腰間一根白色飄帶,正中部位佩的上增加一件凹雕螭紋白玉瑗,眉頭微皺,神情痛苦而悲傷。一名丫鬟遞給他一條繡花白手絹,紅桃接過,輕輕擦拭面頰淚水。
☆、第一章 香消玉碎(2)
蘇公察看四人,心中思忖:昨夜東院只住著他五人,若排除外來兇手,則殺人者必是他四人之一,若說殺人動機是為了爭奪花榜頭魁梅花仙子,則最可疑的人是水雲間的畫屏姑娘,除去最有力的對手,梅花仙子之位則唾手可得。蘇公心中忽一動,想起昨夜那一閃而過的黑影,那黑影似從東院出來,莫不就是兇手?那麼兇手或許不是四位姑娘之一,但也可能是某位姑娘的幫凶?
入得東院,依廊而行,到了第一間廂房門前,這是佳佳姑娘所住的房間。徐君猷站在門前,察看四下,詢問賈曲宗、馮汜:“這相鄰的房內系何人住著?”賈曲宗搖搖頭,道:“這間房兀自空著,先前所住的姑娘因無緣前十,昨日便已回行院去了,過去的那第三間是紅桃姑娘住著。”顏未察看了左右窗扇,果然閉合嚴實。徐君猷、蘇公、顏未小心翼翼入得廂房,廳內四扇漆屏,又有四把椅子,擺放整齊。
蘇公掀開珠簾,入得臥室,一眼便望見雕花木床薄紗蚊帳,透過蚊帳可見得床上屍首。臥室內瀰漫著一絲幽幽的香氣,蘇公皺了皺眉頭,忍不住將鼻子吸了數下,這香氣不是胭脂花粉香,而是幽幽的雄黃氣味。蘇公環視四下,果見得床榻端頭有一四足瓷架,瓷架翻倒,兀自有七八寸長的紙香,地上又有五六寸長的黑色痕跡,分明是燃燒之後的灰燼。原來五月到來,蚊蟲漸多,夜間焚香驅趕蚊蟲,這種紙香約莫一尺四五寸長,頭寬半寸,尾部稍小,以粗黃紙包裹,內置浮萍或是樹幹粉末,配以雄黃粉。
臥室當中一張雲紋圓形小茶桌,配四條雲紋圓形漆凳,桌上放置有長嘴瓷水壺並瓷茶杯。臨東牆有一張雕花梳妝檯,檯面上放置一面銅鏡,又有頗多胭脂粉盒,旁邊卻是一扇推窗,窗扇放下,卻未上閂。西牆懸有四副花鳥畫卷,西牆依著雕花木床有一個七尺高的雕花木架,搭放著幾件衣裳,想必是佳佳姑娘就寢時脫下。
蘇公站在圓形茶桌前,低頭看那茶具,置於一個木盤中,瓷水壺在木盤正中,四周放置瓷茶杯,但有兩個瓷茶杯在木盤之外,杯內兀自殘存些水。蘇公側過頭,察看那茶杯瓷面,又衝著瓷面哈了一口熱氣,急忙側望去。徐君猷站在一旁,細聲問道:“可有指印?”蘇公捋須點頭,道:“既有人用過,自然會留下指印,只是過於細微,難以鑑別。”徐君猷點點頭,思忖道:“至少可以表明,昨夜有兩人曾飲過水。一人是死者佳佳姑娘,另一人或就是殺人兇手。”蘇公瞥了徐君猷一眼,而後小心翼翼退後一步,側眼看那雲紋圓形漆凳,紫紅漆上似有黑垢。蘇公彎下腰來,用指甲輕輕撥那黑垢,似有所思。
蘇公察看完漆凳,又側身一步,俯下身來,察看地上的紙香。那紙香兀自殘餘七八寸來,滾翻在一旁,地上有零散香屑,顯然是被人踢翻了,燃燒一端的香屑掉落出來,從而致使紙香熄滅了。蘇公看罷紙香四周,順勢來到推窗前,又察看那窗台邊沿,積有少許塵土。蘇公輕輕拈起少許,借光細細辨別。
看罷室內各處,蘇公來到床前,床榻上端正放著一雙繡花布鞋,小心掀開薄紗蚊帳,但見得佳佳姑娘面容安詳,但臉色蒼白,頗顯得詭異,胸口上插著一把短刃,刀身入了胸膛,只餘下個刀柄,鮮血已染紅了胸襟。蘇公心中一陣感嘆:可憐這佳佳姑娘豆蔻年華,竟這般香消玉殞了,恁的可惜。
蘇公察看罷床上,沒有發現,退後數步。徐君猷、顏未逐一上前察看,也不免感嘆。徐君猷嘆了一口氣,幽然道:“佳佳姑娘面容平靜,沒有絲毫痛苦,可想兇手行兇之時,佳佳已然熟睡,或是昏迷。”
顏未瞥了一眼雲紋圓茶桌,思忖道:“或是兇手下了迷魂藥,先將佳佳迷翻,而後將他擺放在床上,一刀將他殺了。”蘇公拈著鬍鬚,微微點頭。徐君猷又道:“這兇手無意間踢翻了紙香,而後自後窗戶逃脫出去。”蘇公道:“大人可先查茶杯殘餘,有無下得迷魂藥,而後查明屍身上的兇器何來。”徐君猷點點頭,令顏未喚仵作進來勘驗屍身。
徐君猷、蘇公出得房來。庭院中,賈曲宗、馮汜、歸路遙、高雋站在一團,急忙把眼來望。徐君猷、蘇公卻依廊繞到屋後去了。到了廂房後窗處,蘇公蹲下身來,察看地面,隱約見得些痕跡,估摸是足跡。徐君猷環視四下,依著高牆是花草叢,一條石子小徑通往東院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