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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相欽思忖道:“莫非這廝之意圖……”忽又止聲,似覺不妥。蘇公看得明白,那巫相欽似有隱情。巫相欽又道:“卑職竊以為,當前之法惟速速查明此事,而後告之於眾。又要告示府城並諸縣商賈百姓,若有買賣官綢、蓄意攪亂綢價者,依大宋市場律法處置。”於九道:“巫大人所言有理。當今之計,人心安穩為重。我等商販不知緣由,整日惶惶然,恐中他人詭計,又恐失卻生意。”蘇公笑道:“於爺如猴一般精明,買賣與否,自有分寸,怎會中他人奸計?”而後令巫相欽速去處理此事。
巫相欽、於九起身告辭,蘇公令蘇仁送客出門。待蘇仁回來,只見蘇公在庭院閒步,撫須思想。蘇仁只得靜站一旁。蘇公緊鎖眉頭,苦思不得其解。蘇仁低聲進言道:“商賈逐利。此事只在這利字上琢磨便可,誰為最終得利者,便是主謀。”蘇公聞得,止步,道:“只是這謀利者不知用的甚麼手段?以何為利?金銀、綢緞?或是……”蘇仁追問道:“或是甚麼?”蘇公不語,只令蘇仁速去喚李龍、趙虎前來。
約莫一頓飯時刻,李龍、趙虎入得堂來,二人拜見蘇公。依次落座後,蘇公將絲綢疑竇一一道出,二人聽得分外入神。李龍驚嘆道:“不想此中竟有曲折。早知這般,那日便將那甚麼烏篤卓拿來了。”蘇公令他二人召集數名心腹差人,分頭打探,但有發現,速來稟告。李龍、趙虎領命而去。
話分兩頭。單道趙虎出了府衙,自在市井打探烏篤卓其人,除了眾綢莊掌柜外無人聽過此名,且無一家綢莊掌柜知曉其來歷、行蹤與去向。趙虎甚是詫異,此人真可謂來無影,去無蹤,莫非是鬼魂不成?斷然不是!莫非這烏篤卓是假名不成?既是憑空捏造,我又哪裡去尋他?又怎的會有人知曉?趙虎思量,那烏篤卓定是假名,尋他無益。忽轉念一想,即便是假名,那廝出手闊綽,千餘兩銀子竟不在眼中,定非尋常之輩!如此之人,湖州城中又有幾個?焉有不知之理?
☆、第一章 蹊蹺買賣(3)
趙虎苦苦思忖,蘇大人言那烏篤卓非湖州人氏,或是蘇州人氏,又或是京城人氏。若非蘇州、京城人氏,如之奈何?總之,非是本地人氏,他來湖州有些時日,宿居何處?可先在湖州大小客棧尋訪,或可尋得。趙虎便四下尋那市井客棧,即便小而僻靜處亦不放過,又防那廝改用他名,細細詢問客棧掌柜、夥計,但一無所得。直累得趙虎心疲力竭,雙腿酸痛,不覺間竟到得一戶人家門前。
原來是相好巧兒家,趙虎大喜,忙去敲門。那巧兒開門見得趙虎,急忙拉進院來,嗔道:“你這死鬼,怎的多日不來看我?端的可惡。”趙虎滿臉陪笑,道:“整日公幹纏身,哪裡分得身出。還望巧姐體諒。”巧兒假意怒道:“這新來的大人怎的與先前那張大人一般多事,害得你我久難一會。”趙虎笑道:“如此豈非更加有趣。”巧兒嗔道:“怎的有趣?”趙虎笑道:“且先備些水來與我洗洗,而後買些酒菜。今夜好好與巧姐兒喝幾杯。”言罷,掏出些散碎銀子塞與巧兒。巧兒接過銀兩,滿面堆笑。
趙虎洗臉濯足,尋來一把睡椅躺上,閉目歇息,巧兒自去街中買酒菜。趙虎前思後想,無有頭緒,心甚不快。忽發奇想:那廝或許不曾住宿客棧,莫非湖州城中有他親朋、舊好?那廝便藏匿於此?如此尋他,無異於大海撈針,怎生尋得著?切須想個法子。趙虎思來思去,不覺間竟昏昏睡去。
待那巧兒做了幾道下飯,溫了兩壺酒,喚醒趙虎,二人斟酒對飲,說些私話,甚是暢意。正說話間,聞得有人叫喊,那巧兒聽得明白,卻原來又是二郎來了。巧兒開得門來,那二郎聞聽趙虎在此,急忙進堂來見趙虎。趙虎笑道:“二郎來了,快且來與大哥喝上幾杯。”巧兒添上碗箸。二郎先飲三杯,道:“怎的多日不見大哥來?”
趙虎卻不回答,反問道:“二郎近日可曾聞得甚麼好聽事兒?”二郎忽想起甚麼,笑道:“大哥不問,小弟幾將忘了。今日卻瞧了一樁事兒。姐姐,你猜是何事。”巧兒詫異道:“你姐我非是神仙,你不言我又怎的知曉?”二郎道:“可知曉那巴彪?”巧兒奇道:“便是那潑皮巴大蟲吧。不知又是哪個招惹了他,想是又被他欺侮得惡。”
趙虎問道:“這巴大蟲是甚人?”巧兒道:“乃是這一帶出了名的沒毛大蟲,仗著幾分財勢,又勾結了些狐朋狗友,整日在市井橫行霸道、欺壓弱善,街坊無不痛恨,背地裡喚他作巴大蟲。”趙虎道:“此等惡人,怎的無人治他?”巧兒笑道:“人見他,皆繞道而行,躲閃尚且來不及,誰人還敢在大蟲嘴上拔毛?”二郎笑道:“小弟所要說的,便是今日竟有人拔了他的毛。”巧兒一愣,道:“誰人如此膽大?又是甚事?快說來聽聽。”二郎道:“姐姐可知,那春意閣中來了一個杭州雌兒?那雌兒喚作紅玉軟,甚是妖嬈嫵媚。眾人言,這紅玉軟姿色雖遜那施青蘿一籌,媚態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巧兒詫異道:“此事與紅玉軟何干?”二郎笑道:“那巴大蟲是貪財好色之徒,自打那紅玉軟來春意閣後,整日魂不守舍,貪戀溫柔暖被。只是那勾欄之中看重錢財,那紅玉軟千嬌百媚,那有錢有勢的老爺、公子、商賈接踵而至,哪還理睬他巴大蟲。昨日,那巴大蟲湊了一二十兩銀子,來嫖那雌兒,不想那雌兒早有了主兒,巴大蟲只得耐性待了一日,今日又來尋,不想昨日那主兒還不曾去,巴大蟲甚為惱怒,喚了七八個潑皮,衝進春意閣,自紅玉軟閨房中拖出那廝,卻原來是一個少年公子,眾潑皮一頓好打,只打得那公子哭爹喊娘,跪地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