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頁
蘇公點頭，道：“蘇某意欲到令兄先前居室一看究竟，煩勞齊二爺頭前引路。”齊日春遲疑道：“那室內頗有不祥，唯恐衝撞了大人。”蘇公淡然道：“這世間確實有鬼，不過是藏於人心之中罷了。”齊日春惶恐不已，只得答應。徐君猷吩咐舒牧將卓九暫且拘留，舒牧唯喏。
齊日春引徐君猷、蘇公前往齊十春居室，依廊曲折而行，蘇公隨意問道：“府上可有麻城人?”齊日春連連搖頭道：“府上男女都是黃岡人。”蘇公點頭，似有所思。
行至一處幽靜院落，齊日春快步上了石階，推開廂房門。蘇公入得房來，察看堂內左右窗格，並無異常，又入得內室，但見正中一張雕花大床，一側是三層書廚，一側牆上懸有四副條幅，乃是福祿壽禧。臨窗有一張大案桌，案桌一端有水壺茶碗，桌下兀自有個烘腳爐，蘇公細細察看一番，齊日春指著一面懸掛條幅的牆壁，道：“大人，那血字便出現在這裡。”蘇公近得前去，細細察看，果然有剝刮痕跡，又重新粉刷白灰。徐君猷環視四下，問道：“此房可有密道?”齊日春一愣，連連搖頭。
蘇公點頭，道：“那日門窗果真是緊閉?”齊日春點頭道：“開始，家兄也疑心是人為，但門窗都自裡面閂著，外人怎的進入?便是進得來，出去時又怎的閂得門窗?”徐君猷點頭，道：“與逍遙齋手法一般。或許那廝根本不曾進來?”齊日春奇道：“不曾進來?那又怎能在內室壁上寫字呢?除非鬼魂所為。”蘇公淡然道：“此事甚易。”徐君猷疑惑道：“蘇大人以為那廝怎的出入?”蘇公指著門扇，淡然道：“從這門入，自這門出。”齊日春奇道：“那門明明閂住，如何行得通?”
蘇公淡然道：“只因令兄關門時，那人已經在房中。”徐君猷點點頭，道：“有道理。但出去後又怎的閂住門?”蘇公道：“待開得門後，再出去便是。”徐君猷疑道：“蘇大人之意，那廝並未出去，直待到齊十春發覺血字，開門離開後，此人再脫身出去?”蘇公點點頭。齊日春驚詫道：“大人道那廝在房中躲藏了一夜?”
蘇公點頭道：“此事有三種可能。其一，如齊二爺所言，那廝在房中躲藏一夜，次日尾隨齊十春出去。”徐君猷點頭，道：“端是如此。不知其二其三又是怎樣?”蘇公道：“其二，那廝便是梅花。”齊日春驚訝不已，疑道：“怎的是他?”徐君猷恍然大悟，道：“蘇大人說的是，徐某竟不曾想到，最可疑的人便是梅花，其次或便是齊十春本人。”蘇公點頭，道：“此是其三。”齊日春連連搖頭，道：“家兄怎會自己嚇唬自己?斷無這般可能。”
蘇公淡然道：“這世間，有一種病，喚作夜遊之症，宛如做夢一般，待到醒時，卻不記得絲毫。令兄或是患有夜遊之症。”齊日春甚是疑惑。徐君猷點頭道：“確有這種病，本府曾聞有人夜遊挑水，待到次日醒時，復又挑水，竟見水缸滿滿的，不知何事，以為神仙顯靈。幸有家人夜間發覺，方知他是在夢遊。”齊日春思忖道：“家兄竟有這種病?小人恁的不知。”
徐君猷道：“這不過是推測，無從驗證。”蘇公點頭，道：“徐大人以為，最可疑的人是那梅花。蘇某也如此認為，煩勞齊二爺將那梅花請到前堂，蘇某有些話語問他。”齊日春唯喏。
忽聞門外有人高聲道：“何人?”蘇公聽得明白，正是蘇仁的聲音，急忙沖將出去，但見蘇仁早已追出院去。徐君猷、齊日春跟隨出來，滿面疑惑。蘇公淡然一笑，道：“定是府中有人暗中偷窺我等，被蘇仁察覺了，料想他逃脫不過。”齊日春聞聽，臉色大變。那廂徐君猷看得清楚，心中冷笑。
蘇公出得庭院，見得蘇仁回來，急切問道：“可曾看清那人面目?”蘇仁恨恨道：“是個男子，可惜沒有看清他的面目。”蘇公嘆息不已。徐君猷惋惜道：“若擒得此人，齊十春命案可破了。”蘇公點頭，吩咐齊十春去請梅花，而後與徐君猷往前堂去了。
齊日春往二堂東廂去了，蘇仁撇了蘇公，尾隨而去。
約莫一頓飯時刻，齊日春引梅花來得前堂，蘇公看那女子，約莫二十四五歲，雙瞳剪水，甚是俊俏，眉目間又有絲妖媚之情。梅花面含悲色，款款而至，施禮拜見徐君猷。徐君猷道：“你便是齊十春新近納的小妾梅花?”梅花抽泣兩聲，道：“正是小女子。”徐君猷問道：“你是哪裡人氏?”梅花答道：“小女子是鄂州人氏。”徐君猷點頭，道：“齊十春居室內驚現血字的那夜，你可在室中?”梅花點點頭。徐君猷道：“那夜，你可曾聽得甚麼異常響動?”梅花滿面驚恐道：“那夜，小女子迷糊中聞聽得門頁吱呀作響，小女子害怕，老爺起床察看了一下，不曾有甚麼。不想次日一早，便看見了牆上的血字。”
☆、第三章 同室操戈(3)
徐君猷奇道：“那人怎生進得房來?”那梅花搖頭道：“這不是人為，是鬼魂。”蘇公淡然道：“若是鬼魂，入得室來，何不直接索取齊十春性命便是，寫甚麼血字?又何必待到齊十春移居逍遙齋後奪他性命?”那梅花一愣，啞口無言。徐君猷冷笑道：“不過是有人裝神弄鬼罷了。”齊日春急道：“那日在龍王山上，小人等十餘人清楚見得牆上那血字蠕動而成，前後約莫一柱香時刻。何曾見得有人?”徐君猷一愣，喃喃道：“似是有人扶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