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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看罷,心中不忍,遂令徐溜掏出五兩銀子,送與易業,只道是為小孩買些吃食。易業夫婦接過銀兩,甚是激動,熱淚滿腮,幾不能言。易業老父老母顫顫巍巍,跪倒在地,拜謝徐君猷,言其德重恩弘,有如菩薩一般,如此云云。直說得徐君猷面紅耳赤,滿心愧疚。
出得茅舍,但見土坪中立著男女老幼十餘人,滿臉恭敬之情,亦有好奇者蹺足張望。早有人擺好數把椅子,徐君猷、蘇公等坐下,又有人端上水來。徐君猷喝過一口,覺得那水清甜可口,不由詢問此水何來。易父只道是木未峰之泉水。徐君猷連連讚嘆。蘇公詢問易業,可曾詢問小子,飯後可曾吃過其他。易業答道,問過數次,但那小子只道不曾吃過甚麼。蘇公問道:“事發之時,小子在何處玩耍?”易業思忖道:“似在屋後。”蘇公疑道:“屋後似是菱角湖邊?”易業連連點頭,道:“過得屋後樹林,便是湖邊。”
蘇公問道:“你且詢問眾人,誰家有甘草?”易業聞聽,頗感詫異,欲問又止,遂詢問在場諸位。眾人皆言沒有。易業正待回稟,卻見一老漢擠身出來,上前施禮,道:“小民家中有些甘草,可為大人取些來。”蘇公見那老漢,約莫五十五六,滿臉風霜,自其面部膚色、手指手掌推斷,當是多年漁民。蘇公問道:“老伯怎生稱呼?”那老漢道:“小民易石,與易業乃是本家。”蘇公點頭,問道:“你家是哪一處?”那易石道:“便在樹林之後。”蘇公問道:“今早,那易東可曾到過你家?”那易石一愣,詫異道:“大人怎的知曉?今早那東兒確曾來玩耍過。”蘇公問道:“你可曾將甘草與易東吃?”那易石點點頭,道:“家中無有吃食,只有些甘草,便與他吃了。”徐君猷聞聽,驚道:“那甘草是你與他吃的?”那易石茫然點著頭。
蘇公淡然一笑,問道:“那時刻易東可曾吃過早飯?”易石思忖道:“那時刻他家尚未吃飯。”蘇公點頭,問道:“你可知曉易業家吃得甚菜?”那易石茫然搖頭。徐君猷急道:“你這老漢,好生懵懂,險些害死易東。”那易石聞聽,驚詫萬分,茫然不解。徐君猷道:“你等不知,這甘草與鯉魚不可同食,食則中毒,可致人死地!”那易石驚恐,拜倒在地,惶恐道:“小民端的不知。”徐君猷擺擺手,道:“你本是一番好心,險些釀成大禍,幸得蘇大人在此,方逃過此劫。此後你等須小心謹慎些個。鯉魚與甘草萬萬不可同食。”眾人聞聽,皆欽佩不已,齊齊上去前拜謝。
徐君猷笑道:“若要言謝,便要謝蘇大人。”眾人又來謝蘇公。蘇公客套一番,又問那易石:“你與那易東吃得多少甘草?”那易石只道與了一根,約莫中指大小,一尺來長。蘇公聞聽,詫異道:“尋常藥鋪皆將甘草切成短截、薄片,少有賣尺長一根的。”那易石忙道:“大人有所不知,這甘草非是小的所買。”徐君猷奇道:“不知是何人買得?買此做甚?”那易石道:“不瞞大人,這甘草乃是小的撿來的。”蘇公詫異道:“撿來的?”那易石連連點頭,道:“確是小的昨日撿得,家中兀自還有,約莫二十來根,長的足有二三尺。”
徐君猷驚詫道:“竟有這等好事?你在何處撿得?”那易石道:“便在那半隨園後山凹之中,小的撿了二三十根,想必那草叢中還余有一些。”蘇公詫異道:“半隨園?是何去處?”那易石指點道:“便是前方那處園子,乃是一位鄂州商賈莊園,喚作半隨園。”蘇公眺望去,那半隨園便是來時所見莊園其一,一側靠著木未峰。徐君猷問道:“那商賈姓甚名何?”那易石與易業低聲言語,而後答道:“聞園內下人言及,似喚作白飛雪白老爺,卻未曾見過。”徐君猷聞聽,詫異道:“你道那莊主喚作甚麼?”易石道:“似喚作白飛雪。”徐君猷皺起眉頭,思忖道:“本府似曾聽說過此名?竟一時記憶不起了。”蘇公思忖半晌,道:“易老伯可否取些甘草來看。”那易石唯喏,轉身去了,不多時便抱來七八根甘草,皆有二三尺長。
☆、第二章 血靈草(2)
蘇公、徐君猷細看那甘草。徐君猷翻轉看來,嘆道:“這等甘草,本府果未見過。”蘇公笑道:“甘草者,有莖、根之分。那莖分兩草:一曰白粉草,即鮮草剝去外皮者;一曰大草,即適於藥用之莖。根又分五節,乃是大節、中節、小節、毛條、疙瘩頭。此甘草雖可入藥,藥性甚微,乃低劣之品。”徐君猷聽得似懂非懂。蘇公忽眼前一亮,細細看去,但見手中那根甘草皮面似有黑色斑跡,用手指輕剝。又取其他根來看,亦尋得幾處黑斑,不由皺眉思忖,道:“易老伯可否引我等前往那山凹之中一看?”那易石連連點頭。徐君猷不解其故,又不便多問。
易石、易業引徐君猷、蘇公一行繞至屋後,過得一片樹林,見得易石茅舍,而後依一條小路往菱角湖邊。徐君猷詫異問道:“怎的往水邊?”那易石忙解釋道:“半隨園側後那山乃是白老爺家業,無有山路可上,又雜草叢生,幾不能行。我等先到湖邊,依水岸而行,可至其側,而後攀爬可上。”蘇公詫異道:“易老伯往那山凹做甚?”那易石笑道:“小的雖以捕魚為生,卻也常上山捕些山貨野味,或尋覓些草藥,換些鹽米錢。”蘇公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