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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未落,卻見蘇仁忽的箭步上前,護住蘇公,厲聲喝道:“還不出來束手就擒?”李龍、趙虎聞聽,大驚,急忙抽出腰間佩刀,護在左右。蘇公、尉遲羅衣甚是驚詫,探頭望去,房中只幾具屍首,別無他人。李龍、趙虎亦疑惑不已,把眼來望蘇仁,只道他故弄玄虛、杯弓蛇影。蘇仁拿過李龍手中鋼刀,飛起一腳,踢中地上頭顱。那頭顱滾入靠牆的木床下。頓時聞得床下有人驚恐之聲。蘇公等方才明白,原來床下躲藏有人。趙虎揮舞鋼刀,高聲吆喝。那人怎敢出來,任憑李龍、趙虎叫喚。他二人恐那人突出毒手,不敢近前。
蘇公聞得床下驚恐之聲,似夾雜些驚恐抽泣,不覺一愣,床下之人似非兇手,莫非是僥倖逃脫者?便與趙虎言語。趙虎俯身看去,隱見床下一人,縮作一團,並無甚兇器。把眼示意李龍,李龍會意。二人左右沖將上去,早將那床抬起,掀至一旁。眾人方才見得,依牆一人,抱膝畏縮,滿目驚恐,渾身發顫。趙虎不覺一愣,此人非是他人,正是昨日那酒保。
那酒保見床掀開,唬得半死,哪裡還辨得出趙虎來,只將頭磕地,連聲求饒。趙虎道:“小二,我等乃是湖州府衙公差,並非歹人。且抬起頭來一看,你可還記得我?”那酒保聞得,止住哭泣,戰戰兢兢抬頭來看,辨出趙虎正是昨日食魚的客人,急忙道:“大爺救我,大爺救我。”趙虎、李龍上前攙扶,那酒保雙腿早已麻木,怎聽他使喚?趙虎忽聞得一股臭氣,細細尋察,方知那酒保早嚇得將屎尿屙在褲中。
李龍、趙虎將酒保拖將出房,尋來衣裳,與他換了。蘇公於一旁好生安慰。那酒保驚魂未定,兀自哆嗦不止。蘇公詢問道:“小二,你可曾見得那兇手?”酒保連連點頭,道:“……見……見得……黑……黑衣人……黑衣人……”蘇公聞聽一愣,疑惑道:“黑衣人?”蘇仁問道:“可曾見得兇手面目?”酒保連連搖頭,道:“不……不曾見得……小人……小人……只……只是……”趙虎急道:“只是甚麼?快快道來。”酒保道:“小人……只是聞得那人言語。”趙虎道:“甚麼言語?”酒保吱唔道:“那廝一劍一個,害了大夥性命。小人命大,躲得一條性命。那廝只道已殺盡我等,便言道:端的一柄好軟劍。”趙虎甚是不解,疑惑道:“此言何意?”蘇仁淡然笑道:“趙爺只看眾死者頭頸便知。”
蘇公問道:“小二,你可省得何故招惹殺身之禍?”酒保吱唔道:“小人……不知。”蘇公冷笑道:“莫非此禍乃是自天而降?非也。我且問你,你家掌柜郭卜清可曾與金夾嶺賊人暗中勾結往來?”酒保驚恐,良久不語。蘇公嘆道:“此便是災禍之根源,殺人滅口也。”酒保不解,疑道:“二爺與我家掌柜爺相交甚好,怎會害他?”趙虎忙問道:“二爺何許人?”酒保吱唔道:“便是金夾嶺大王二郎真君。”蘇公道:“賊寇殺你等滅口,你僥倖逃脫一命,實屬萬幸。若知你尚活著,必遣殺手前來。”酒保驚恐,道:“如此怎生是好?”蘇公道:“且隨我等回城,本府將你藏匿,遣人日夜守護,待剿滅賊寇,你方可出來。”酒保急忙拜謝。李龍早奉蘇公之命告知當地地保,令其料理後事。
蘇公等自沿原路回城。卻見那苕溪上下,數扁漁舟,青山綠水,風景秀麗,甚是迷人。又見水旁兩人,拋鉤垂釣,別有情趣。蘇公笑道:“尉遲大人,可曾來此垂釣過否?”尉遲羅衣搖頭道:“不曾來過。”蘇公笑道:“可曾來過此酒家對酒當歌?”尉遲羅衣笑道:“亦不曾來過。”蘇公嘆道:“可惜可惜。可惜枉費如此一番美景。”
待蘇公六人遠去,卻見那苕溪水旁垂釣二人,合於一處,低聲嘀咕,卻不知是魚將上鉤,還是言語其他事情。
蘇公等人一路之上詢問酒保,酒保將所知所聞一一道出。原來,那郭卜清本是金夾嶺賊人,後在苕溪旁開得一家酒店。開此酒店,一者為查探過往客商底細,如客商人手、客貨多少、物品貴賤等;二者為山上賊寇通風報信,如剿賊官軍將領何人、人馬多少、出兵時日等。其上線便是湖州城棺木行掌柜鍾吾仁,一有消息,鍾吾仁便遣夥計送信與郭卜清,郭卜清得信,便派小二前往金夾嶺,告知二郎真君。
蘇公問道:“那棺木行掌柜鍾吾仁、鍾吾義兄弟可曾路過酒店,逃上金夾嶺?”酒保道:“小人未曾見得。”趙虎道:“那棺木行鍾吾仁又如何獲知消息?”酒保道:“其中詳情,小人亦不知曉。不過小人曾聞得掌柜言及一人,此人為金夾嶺提供消息,分得許多財寶。”蘇公問道:“此是何人?”酒保吱唔道:“道是官府中人。”蘇公等人大驚。
尉遲羅衣聞聽,早氣得咬牙切齒,手握刀柄,怒道:“此人姓甚名何?竟害我十餘名軍兵性命!恁的可恨。”酒保搖頭,茫然道:“小人也只是耳聞聽說,不知此人名姓。”蘇仁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尉遲羅衣恨恨道:“若擒得這廝,定將他千刀萬剮。”蘇公道:“你且細細回想。若有想起,再告知我等。”酒保唯喏。一行人回得城來,蘇公令李龍、趙虎尋覓酒保安身之處,細細叮囑,此事當小心隱秘,萬不可走漏風聲。李龍、趙虎領命,自引酒保去了。尉遲羅衣亦告辭回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