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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問道:“本府聞得,朱爺未離走之時,貴府曾有失盜,卻不知被盜甚物?”寧氏不由一愣,吱唔道:“乃是一件稀罕之物,喚作汗血麒麟,千金難得。我家老爺視為鎮宅之寶,不想一夜忽被人盜走,恐招惹閒言雜語,故未曾聲張,即便朱府家人,亦多不知曉。不知大人如何知之?”蘇公淡然一笑,道:“如此寶物,必定藏匿甚密、看護甚緊,盜賊何以得手?想必是府中之人所為。”寧氏道:“朱府上下,知曉此物者只有五人。”蘇公道:“哪五人?”寧氏道:“我家老爺、妾身、管家安福、伍勝,並那已死多年的仇氏夫人。”蘇公道:“無有他人?”寧氏遲疑道:“妾身不甚清楚。”蘇公道:“莫非朱爺之死與此寶物相干?”
寧氏低頭思索,道:“如此想來,盜賊莫非是那伍勝不成?”蘇公道:“夫人何出此言?”寧氏道:“寶物被盜之後,妾身與夫家思量多時,此物只安福、伍勝二人知曉。那安福自來府中已有二十餘年,甚是忠誠,絕非盜寶之人。那伍勝城府頗深,能言善道,夫家以為心腹。妾身嘗疑之。此番夫家、安福遇害,伍勝去向不明。妾身以為,那伍勝斷非為了區區二百兩銀子行兇,或是其醜行無意間泄露,故而殺人滅口。”蘇公道:“夫人之言不無可能。只是朱爺之死,情狀怪異,本府聞得人言,如此死者,凡近一年,已有幾十人之多,凶身乃是一條千年孽蛟。”寧氏聞聽,唬得目瞪口呆。
言語間,蘇公忽覺窗格外有一身影閃過,心中疑雲頓起,把眼望了身側蘇仁一眼。蘇仁會意,快步出得房去,果見廊下站立一人,正側耳細聽。那人忽覺有異,見得蘇仁出來,大驚,扭身便跑。蘇仁喝道:“何人?”飛身便追。那人如兔一般飛跑,且熟悉府中廊道,左彎右轉,便沒了蹤影。蘇仁無奈,只得返身回來。
☆、第四章 神秘買家(5)
那寧氏正詫異間,見蘇仁進來,忙問緣故。蘇仁不語。蘇公淡然道:“方才言語時,有府中下人在窗外窺聽。”寧氏驚訝,道:“甚人如此膽大?可曾見著那人面目?”蘇仁道:“那廝身法甚快,不曾見著面目。”蘇公道:“此人甚是可疑,夫人可細細查之。”寧氏不解,疑道:“此事端的蹊蹺。”蘇公道:“常言道:隔牆有耳。那汗血麒麟究竟是甚人盜得?伍勝,或另有他人?尚難判定。府中之人,可謂魚龍混雜。若府中有何異常,可速來告知本府。”寧氏唯喏。
蘇公道:“我還有一事須詢問夫人。”寧氏道:“大人請言。”蘇公道:“近日湖州城中,綢緞買賣甚是熱鬧,聞得有人慾高價採買上等絲綢,故而綢價看漲。不知夫人有何看法?”寧氏道:“行商坐賈,你買我賣,乃正常之舉。不知大人何故問起此話?”蘇公道:“本府隨意問之,並無其他。”寧氏疑惑道:“莫非大人疑心其中有詐?”蘇公不語。寧氏道:“商賈買賣,坑蒙欺詐,古已有之,不足為奇。”蘇公道:“夫人果商賈中人也。”說罷,起身告辭。寧氏恭送出房,又令家人引送出府。
出得朱府,蘇仁低聲道:“老爺,如此言來,須往雙龍山一探。”蘇公然之,道:“雙龍山乃是關鍵所在。聞秦大人言,雙龍山附近有多人遇害,傳聞是蛟精作祟。如此異事,蘇某不曾見得,亦不信之。但有眾多百姓言曾親眼目擊蛟精,想必不會是假。信也罷,不信也罷。當親身前往探個究竟。”二人言語,出得一里,蘇公回首張望,無有可疑人跡,低語道:“蘇仁,可曾發現朱府中蹊蹺之處?”蘇仁思忖道:“老爺所言,指那窗外窺聽之人?”蘇公道:“此一也,還有一處。”蘇仁搖頭道:“不曾想到。”蘇公淡然道:“那寧氏何如?”蘇仁奇道:“老爺疑心那婦人?”
蘇公得意道:“我竊以為,朱山月之死與其相干。”蘇仁詫異,道:“老爺怎的知曉?”蘇公道:“你可曾細聽那婦人言語?他道及朱山月、安福之死,甚是平常。”蘇仁笑道:“既是平常,又有何疑?”蘇公笑道:“平常,即是不平常也。你細細想來,那安福屍首,我早令人移至他室,且嚴加守密,外人根本不知。這婦人怎的隨口道來?”
蘇仁一愣,道:“朱府家眷前往義莊認領屍首之時,確不曾見得安福家眷。安福之死,至今當無外人知曉。這婦人竟已知曉?莫非……”蘇公笑道:“莫非甚麼?”蘇仁道:“莫非這婦人竟是真兇?”蘇公道:“朱山月、安福二人被殺,這婦人心中早已知之,言語中卻忘卻安福之死尚未公開,不經意間便說將出口。即便其非真兇,亦是同謀。”
蘇仁道:“老爺疑心還有他人?”蘇公點頭,道:“他不過一弱小女子,且為朱府主家,一舉一行,皆有眾眼觀之,怎生到得雙龍山行兇殺人?必是另有行兇之人,許是那伍勝,朱山月、安福不曾懷疑於他,且其一身武藝,偷襲朱、安二人,易如反掌。”蘇仁詫異,道:“這婦人為何謀害親夫?莫非為了那汗血麒麟?”蘇公淡然道:“汗血麒麟不過是寧氏遮掩之辭。寧氏乃朱府主婦,穿不完的綾羅綢緞,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錢財寶貝,要甚有甚,怎的會為了一件寶物謀害親夫?此等富家女人,非為其他,乃為情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