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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車夫又道:“城內外早已風傳,湖州百姓將聚眾相送張大人,直至他出得湖州地境。幸虧不是今日離去。”蘇仁奇道:“若是今日又怎的?”那車夫道:“小的早有心瞅個熱鬧,送張大人一程,否則怎能送二位爺去桃花溪。”蘇仁道:“原來如此。”一路上,那車夫嘮叨不停,蘇公也不多言。
到得桃花溪,蘇仁付了車馬錢,又令車夫在此等候。蘇公二人過得桃花橋,見溪邊一搗衣婦人,上前打聽施青蘿家之所在。婦人打量蘇公二人一番,方才指點路徑。蘇公謝過婦人,進得莊去。莊中人見蘇公二人面孔陌生,有人上前詢問,蘇公只道是受江南樂府曹滄衡指使而來。莊客道:“莫非是找施趙氏?”蘇公點頭。莊客奇道:“他怎的不在城中?”蘇公詫異,道:“不在。”莊客道:“早幾日,我在橋頭見著他,問他去哪裡。他道進城去看女兒青蘿妹。自此後,便不曾見他回來。”蘇公驚訝,道:“果真如此?”莊客道:“我怎的會欺騙於你。不信,我願引二位前去他家看個究竟。”說罷,引蘇公二人到得施趙氏房前。只見:瓦舍三間,籬笆小院,有桃樹四五株。那門果是鎖著,莊客四下叫喚,無有回聲。
蘇公推開籬笆柴扉,進得院來,卻見小院乾淨整潔,又近得舍窗下張望,室內井然有序。蘇仁道:“果是進城去了。”正說著,院外有人問道:“你等是何人?”蘇公回首看去,卻見柴扉旁有一男二女,問話者是一中年女子。不待蘇公回話,那莊客道:“他二人來尋施趙嬸。”那中年女子滿臉疑惑,道:“找他有何事情?”莊客搖頭,把眼來看蘇公。蘇公施禮道:“我二人是湖州城江南樂府曹掌柜吩咐來的,為施青蘿小姐一事來見其母。”那中年女子道:“青蘿何事?”蘇公道:“敢問這位大姐是……”那中年女子道:“我等是青蘿的鄰居。翠嬸早幾日已進城去見青蘿,你等怎的反來尋他?莫非他未曾與青蘿在一起?”蘇公詫異,道:“前幾日,我確曾見著他。只是青蘿已無端失蹤,他恰聞得此消息,悲痛欲絕,已然返回桃花溪,並不在城中。”那中年女子驚道:“青蘿無端失蹤?”
蘇公點頭,道:“正是。目今湖州城裡外皆在尋找他,尚無音訊。曹爺擔心其母過分悲傷,故令我二人來捎個訊兒。”那中年女子急道:“壞事了。翠嬸視青蘿為命,青蘿失蹤,他豈不急死?怎的會安心回來?你那曹掌柜好生胡塗,怎的讓他一人獨自回來?哎呀!正是天降橫禍。如此幾日了,翠嬸不曾回來,若有三長兩短,又怎的是好?”蘇公急道:“如此說來,他定是留在城中尋找青蘿了。”那中年女子道:“如此,則煩勞二位爺回去告訴曹掌柜此事,務必留意。我等也四里八鄉找找,或有發現。”蘇公答應,謝過各位,與蘇仁會了車夫,離開桃花溪。
☆、第六章 撲朔迷離(4)
二人回得湖州城,已是未申時分。此刻街坊市井,人來人往,甚為熱鬧。蘇公饒有興致,沿街觀望,回想那車夫之言,感慨萬千,治理朝政,惟有以民心可鑑。得民心者得天下,治理又何嘗不如此?無有民心,怎能治理州郡。張睢可謂得民心者也。
正感嘆間,蘇公身子猛覺一震,險些跌倒,卻是與一人相撞,蘇仁急忙扶住蘇公,待其定後,正待言語相責,那人卻低頭逃一般跑了。蘇仁抬腿欲追。蘇公搖手,道:“市井之間,來去匆匆,碰撞亦是難免之事。不必計較。”蘇仁忿忿嘮叨幾句。
蘇公整理袍袖,忽覺懷中怪異,不覺一愣,伸手探去,卻是一箋。原來那碰撞之人非是無意,而是有意!蘇公驚嘆:他竟在一撞之間將信箋揣至自己懷中,絲毫未有察覺,好快的身手。可惜不曾見著此人面目,不知是何許人?所為何事?蘇公急欲知曉內情,正待拆信來看,轉念一想,此人如此神秘,必非尋常之事,大街之上,怎可拆信?見蘇仁並未察覺,便收回手,依舊往前。
回到府衙,蘇公進得書房,急急摸出信箋,拆開一看,卻見上書:“殺人真兇,湖州四雄”。除此八字外,無有落款其它。蘇公細細看那信箋、字跡,似有所思。蘇仁不解,詢問信箋來歷。蘇公不答,卻將信箋遞與過來。蘇仁看過,道:“莫非殺害殷小六、呂瑣之凶身即所謂湖州四雄者?這湖州四雄又是何許人物?”蘇公道:“他道真兇乃湖州四雄,我怎肯輕易相信。誰又知曉此中有何蹊蹺?”蘇仁點頭,道:“或許是借刀殺人之計。”蘇公道:“此人來歷不明,難辯好歹,信不是,不信亦不是。”蘇仁道:“不如讓蘇仁去查訪一番?”蘇公思索,道:“如此也好,但須小心謹慎行事,不可令他人知曉。”蘇仁答應,隨後出府。
暮色時分,李龍、趙虎、吳江、鄭海相繼回府稟告,殷小六首級無有下落,他渾家亦無音訊;呂瑣被殺一案,尚無頭緒,其家人親戚正熬油費火,忙碌喪事。其財物已清點,無有遺失。吳江、鄭海稟告道,湖州捕快已傾巢而出,大盜、小盜、無賴、潑皮共抓獲五六十餘人,正細細盤問,失蹤的明珠尚無線索,其餘與此無關的盜竊搶劫財物案子卻已破獲多樁。蘇公聽罷,道諸位辛苦,且先行回去歇息。四人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