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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強而強之(5)
蘇公道:“二十五年前,湖州城中有一綢莊,名曰廣盛莊,掌柜禹操守,為人忠厚本分。其妻徐氏,端莊賢淑。膝下只一子,喚作禹丕顯,不過四五歲。此孩童便是今日之羊幸言。那廣盛莊有三個夥計,一名夏備、一名管羽、一名羊飛。此羊飛便是今日之羊儀怙。那羊飛做事殷勤、言語甜蜜,那禹操守夫婦深喜之。卻不曾料想這羊飛為人陰險狡詐,日久竟起異心,欲霸占廣盛莊。那羊飛暗中散布謠言,只道夏備與徐氏有染,又造得種種事端,引禹操守疑心。禹操守怒逐夏備。羊飛挑撥夏備,那夏備亦忿怒不已。”
“一日,羊飛尋得時機竟將禹操守夫婦殺害,又引夏備前來,嫁禍於他。官府將夏備拿住,嚴刑逼供,夏備屈打成招。遂問成死罪,次年斬首。血案當日,幸虧管羽領禹丕顯外出遊玩,待他歸來,聞得此事,心中明白五六分。原來管羽為人心細,早知羊飛為人陰險狠毒,此樁血案頗有疑點,只是苦於無有證見,又恐羊飛加害丕顯,只得連夜帶走禹丕顯,遠走他鄉。此便是羊儀怙發跡之真相。”眾人聞聽,驚詫之餘又不免嘆息。
“二十年後,禹丕顯重返湖州,尋找仇家羊飛,即今湖州巨賈的羊儀怙。羊儀怙財大勢大,若欲復仇,非尋常事也。禹丕顯化名羊幸言,尋機打入羊府為仆,以昔日羊儀怙一般手段取得其父子信任,幾年內竟成為羊府總管。”
“羊幸言自入羊府,便百般結好羊修竹,與之廝混,齒甘乘肥,嫖賭逍遙,無所不為,深得其歡心。羊幸言此舉用心甚深,此般唆使,實則令羊修竹敗家也。羊幸言為羊府忙裡忙外,出謀畫策,竟成羊儀怙之心腹。”
“羊儀怙本是好色之徒,年已六十,家有妻妾十二房,仍難滿其淫心。羊幸言便四處搜尋美女蕩婦,供其淫樂,又採買補腎壯陽之物與之進補,意欲損其精氣神。諸如羊府大興土木、羊家堡招募莊丁、欺壓百姓,皆是羊幸言之計也。”
“那羊修璁與羊府七娘私通事發,被羊儀怙活活打死。姦夫被毀容拋屍,蕩婦連夜掩埋。羊儀怙只道人不知鬼不覺,卻不想羊幸言趁機將羊府身牌藏於屍首中。待羊修璁屍首被人發現,其又將七娘屍首掘出,連夜放置羊修璁屍首旁,又在其手中放置了一把密道鑰匙,意將我等引向羊府,借本府之手除之。”
“羊幸言又將此事密告了羊修賾。羊修賾聞子被殺,大怒,遂聚眾大鬧羊府,刺傷羊儀怙,羊氏兄弟尺布斗粟、反目成仇。因本府親臨羊家堡,插手此案,莊中眾多受害者亦隨之暴起,狀告羊儀怙。”
“欲除羊儀怙,必先分化楊雷、楊霆兄弟。那楊氏兄弟早已垂涎羊府十娘美色,羊幸言心知肚明,尋得機會,在那十娘茶中下得春藥,又引楊氏兄弟前來,遂成其好事。那日羊儀怙被刺,令羊幸言、楊氏兄弟前往錢庫挑選金銀珠寶,意欲賄賂本府。羊幸言見時機已到,便挑明此事,楊氏兄弟大驚。羊幸言勸道,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今羊儀怙惡貫滿盈,人神共怒,榱崩棟折,大勢將去,何不趁此機會,卷得錢財並十娘逃之夭夭?楊氏兄弟信其言,依其苦肉計,將十娘喬裝成羊幸言,攜財連夜潛逃。待次日事發,那羊儀怙何曾疑心羊幸言半點?”
“羊幸言的復仇陰謀,非只是除去羊儀怙,實欲毀卻開泰綢莊,令他家破人亡。他獻計道:今朱山月已死,湖州只開泰、九陽兩大家,若尋機擊敗於九,則開泰綢莊便是湖州第一大主也。此言甚合羊儀怙之心意。羊幸言又諫道:於九早有獨霸湖州之心,今欲斗之,可令少主人接管綢莊,老爺聲言隱退,以迷惑於九。暗中則大肆採買囤積絲綢,以待時發。羊儀怙深信不疑。”
“此刻,湖州城來了一神秘絲商烏篤卓,欲採買大批上等絲綢。其出手闊綽,動輒上千兩定金,令湖州綢行大震,絲價頓揚。羊幸言又進言道:此必是於九陰謀,意欲一統湖州,恐我等疑心,故假他人之名。羊儀怙頓感形急勢危,遂加緊採買。卻不想正中羊幸言之詭計。”
趙虎道:“如此言來,那烏篤卓與羊幸言乃是同謀。”蘇公道:“烏篤卓、劉四郎,皆是化名也。其真名實姓,卻只羊幸言知曉。此人善於各地言語、長於喬裝改扮,想必出自戲社。”
李龍道:“那羊幸言所付千兩定金,自何而來?”雷千笑道:“他乃羊府總管,區區千兩銀子,有何難處?”眾人皆笑。蘇公道:“諸位可曾細想羊儀怙言他錢庫失竊五百兩黃金之事?初始,本府只道是他故意為之,欲嫁禍羊修璁、七娘。本府從七娘屍首尋得錢庫密道鑰匙,只當是羊儀怙授意為之。錯也錯也。盜賊非是他人,正是羊幸言。他曾每日與羊修竹廝混,日夜在那花街柳巷、溫柔鄉里。盜取並偷制幾把錢庫鑰匙,易如反掌。他與楊氏兄弟合謀,在那守衛家丁茶水中下得蒙汗藥,將二人迷倒,入得庫中,卻偷得牆角內側一箱金子。那守衛絲毫不知,待過了數日,何曾查得出來?”
☆、第四章 強而強之(6)
李龍疑惑不解,道:“他為何捨近求遠?”蘇公笑道:“羊幸言思慮甚為周密。那牆角內側之箱,未常開啟,箱面灰重,可拓手印也。”趙虎益發疑惑,道:“他既為盜,怎會有意留下手印?”蘇公笑道:“他手五指,而羊儀怙之手卻是六指。羊幸言在箱面多印一指,乃嫁禍羊儀怙。此箱開而不合,有意為之,待羊儀怙入室,一眼便可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