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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一一吩咐,眾捕頭衙役領命退去,只留得趙虎一人。趙虎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蘇公道:“適才秦大人所言,你以為如何?”趙虎疑惑,道:“小人以為,秦大人之言有所偏頗。殷小六之死、呂瑣被殺,二者似有滕蔓,其中或有隱情。”蘇公問道:“甚麼隱情?”趙虎道:“或與明珠被盜相干。他二人許是知情人,故而被殺滅口。”蘇公道:“明珠一案,引發種種事端,甚為複雜。本府行徑,屢屢落於兇犯之後,故疑府衙之中有其耳目。滿府之中,惟有趙、李二爺乃可信之人,故留你下來商議此案。”趙虎聞聽,受寵若驚,道:“承蒙大人抬愛,趙虎慚愧。”蘇公道:“非是本府慧眼,乃是張睢張大人舉薦。”趙虎拱手道:“小人代李龍謝過二位大人。”蘇公道:“本府欲交一重任於你,你可……”
正言語間,忽聞得堂外有人猛喝一聲,而後有人打鬥,趙虎急身躍去,卻見二人正拳腳相加,其中一人卻是蘇仁,另一人卻是一名衙役,趙虎兀自愣著,那廂蘇仁叫道:“還不束手就擒?”那人抽身欲走,蘇仁飛身上去,一腳將之踢倒,那人就地一滾,抽出刀來,迎面一刀,蘇仁閃過刀身,一把將之奪下,反手一拳,擊中那人面部。那人哪顧得上疼痛,翻身欲跑。蘇仁早將刀架於其脖頸之上。
蘇公過來,冷笑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那人叫道:“大人誤會,小的只是恰巧路過,並非其他。”趙虎看著那人,驚詫不已,問道:“大人,究竟何事?”蘇公道:“你須去問他。”那人辯道:“趙爺,兄弟確是無意。”蘇公淡然一笑,道:“本府早設下此計,只等你來投網。目今之計,惟有如實招來,方可將功折罪。如若再巧言簧舌,隱瞞實情,即便是觀世音菩薩臨凡,亦奈何不得。”那人惶恐不已,低下頭來。
蘇公吩咐趙虎細細詢問那人,須盤問出其幕後主使。而後,蘇公換了衣衫,與蘇仁出了府衙。
☆、第八章 美人何在(1)
且說倪忠回得府衙,求見蘇公,未果,只得耐心守侯。約莫兩個時辰,蘇公方才回來,見著倪忠,問道:“可有發現?”倪忠稟告道:“特來報知大人,昨日午後,那孔淶喬裝改扮出了湖州城,屬下與湯孝緊隨其後,留其餘二人守侯孔宅前後,防其花招。”蘇公讚嘆,道:“倪爺、湯爺果然精明過人。”倪忠道:“出了城門,那孔淶不時回首張望,我等不明其意,惟恐被他發覺,只得遠遠跟著,幸好換了衣裝,那孔淶似不曾覺出。約莫行得三十里,到得升山鎮。”蘇公一愣,疑道:“升山鎮?”
倪忠點頭道:“正是升山鎮,那孔淶進得一處宅院,湯爺問得鄉人,原來那宅院乃是孔淶一處家業,他進去後便不再出來。屬下與湯孝惟恐他金蟬脫殼,嚴加把守,整整一夜,那廝不曾露面。直待今日一早,孔淶出得宅院,只帶著一名護家武師。屬下看得真切,喚了湯孝,跟隨其後,只見孔淶二人到得鎮頭一石橋前,駐足不前,四下張望。我二人便隱身偷望,當時天色尚早,幾無行人,卻見孔淶近得橋頭石獅,伸手自石獅口中摸索出一物,便急身離去。我二人正要跟上,忽見一樹後閃出一人,那人緊隨而去。我二人驚訝不已,大人道那廝是誰?”蘇公思忖道:“莫非是何固。”倪忠一愣,道:“大人怎生知曉?正是何固何公子。待何固追去,我二人方尾隨其後。不料我等身後竟還跟著二人!”
蘇公道:“定是雷千、賀萬?”倪忠一愣,道:“大人又怎的知曉?正是他二人。”蘇公笑而不語。倪忠又道:“原來他二人跟隨那何固,亦到得升山鎮。那何固行為詭秘,雷、賀二人不明其意圖。瞧見橋頭之事,方才明白,何固與孔淶是為同一樁事而來!只是不知曉那孔淶取了甚麼物什。我四人商議,令屬下回來稟報大人,他三人留在升山。”蘇公道:“非是他事,定是為青蘿小姐之事。”倪忠道:“他二人相繼到得升山,莫非施青蘿在那兒?”蘇公思忖道:“或是如此。”蘇公令倪忠趕回升山,但有事兒,速速回報。倪忠告退而去。
蘇公正欲回後院,趙虎來報,那被擒的衙役將所知之事一一供出,其幕後主使人乃是……
蘇公拈著鬍鬚,並不言語。待趙虎言罷,蘇公忽問道:“可曾問得湖州四雄?”趙虎疑道:“湖州四雄?大人怎的知曉這等人名號?”蘇公淡然笑道:“本府探得,殷小六、呂瑣等人之死,或與他等相干。你可去細細打聽。”趙虎答應。蘇公再三囑咐,須小心謹慎行事。
蘇公回了後院,到得東廂,來見張睢。進得張睢書房,卻見他正奮力揮毫,家人報知,張睢停筆,道聲“有請”。蘇公進得房來,見著案桌長卷,不覺一愣,竟又是李太白之《將進酒》,正書到“五花馬,千金裘”一句。蘇公好奇,左右觀賞。張睢嘆道:“慚愧慚愧。”拾筆正要玷污。蘇公伸手攔住,取過紫羊毫,書上“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細看之下,整卷竟似出於一人之手,真可謂天衣無縫!張睢暗暗驚嘆。蘇公道:“張大人印上圖章,此卷便成珍品矣,且贈與蘇某如何?”張睢嘆道:“恐辱學士大人之目。”說罷,取來印章,於卷末印上篆文“湘潭居士”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