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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不由一愣,先前聽他言“發財”,只當這婦人因錢財迷了心竅,成了瘋癲,口中只嘀咕“發財”,今怎言“我的發財”?端的是瘋瘋癲癲,胡言亂語。蘇公又嘆息一聲,抬頭之時,無意間順這著瘋女人手所指方向望去,前方是一家店鋪,那招牌上寫著“無極肆”!
蘇公詫異的望著那無極肆,半晌不曾言語,那瘋女人嬉嬉鬧鬧去了。蘇公思忖道:“你道這婦人是真瘋還是假瘋?”蘇仁環視四周,欲找尋那瘋婦人身影,卻未見得,皺眉思忖道:“觀他外形、看他眼神、聽他言語,當是真瘋。”蘇公拈鬚思忖,道:“卻不知他言‘發財’究竟是何意思?”蘇仁笑道:“便是想錢想瘋了。”蘇公搖搖頭,嘆道:“絕非如此。”蘇仁一愣,道:“且四下詢問,或可知其緣由。”蘇公點點頭,又把眼望那無極肆,心中暗道:這瘋婦人莫非在暗示甚麼?難道他與這無極肆有甚瓜葛?
蘇仁尋得街旁一擺香燭攤的老婆婆,唱聲喏,詢問那瘋婦人情形。不多時,蘇仁來報蘇公,只道那婦人喚作艾氏,為人本賢惠善良,家在城中慈善巷,不想兩個月前走失了兒子,思念過度,一夜間便瘋了,四處遊走,口中念叨兒子名字,非是“發財”,而是“花才”。恁的可憐!
蘇公嘆息不已,問道:“那兒子幾歲?”蘇仁道:“遮莫四歲,長得白白胖胖,甚是可愛。”蘇公聞聽此言,不覺一愣,喃喃道:“甚是可愛?”蘇仁詫異不解,正待詢問,蘇公忽用手一拍額頭,醒悟道:“我明白了。”蘇仁急忙問道:“老爺明白甚麼?”蘇公道:“那孔六的兒子孔憫心也只四五歲模樣,長得甚是可愛,不也無端失蹤了?”蘇仁一愣,疑惑道:“他二者有何干係?”蘇公望著蘇仁,埋怨道:“你好生糊塗,這黃州城中必有一夥拐騙幼童的賊人。”
蘇仁不由一愣,忽轉身跑開,又去詢問那賣香燭的老婆婆,不多時,回來相告:“老爺所言果真不假,聞那老婆婆言,城中已有多名孩童失蹤,且都是男孩,年齡在兩歲至五六歲間不等。”
蘇公臉色嚴峻,道:“孩童,乃父母之血肉,此等拐子沒有人性,喪盡天良,只為貪圖那區區銅錢銀兩,不惜手段,害得他人父子分離、母親瘋癲,甚至家破人亡,遺恨終身!此等人,便是千刀萬剮,亦不足解恨。我蘇軾既知此事,斷然不可袖手旁觀,定要破獲此案,生擒他等。”蘇仁咬牙道:“我恨不能親手血刃這伙賊人。”主僕二人好一番惱怒生氣。
蘇公思量,要破此案,還須官府相助,遂與蘇仁往府衙而去。
到了府衙,門吏進去通稟,不多時,管家來迎蘇公,引到二堂。太守徐君猷、團練使韋公平、兵馬統制馬踏月拱手相迎,賓主落座。早有女婢上得熱茶,蘇公謝過。徐君猷笑道:“蘇大人每日忙著栽花種菜,怎的今日有空閒入城?”蘇公問道:“前兩日,可曾有姓孔之人來報兒子失蹤?”徐君猷一愣,稍加回想,點頭道:“確有此事。我已著人四方查找,尚無音訊。”蘇公問道:“除此之外,大人還曾接得孩童報失案子?”徐君猷一愣,連連點頭道:“近三個月來,確曾接得七八樁孩童失蹤案,我曾著人暗中查探,可惜都無下落。”韋公平疑惑道:“蘇大人之意是:城中有人專門拐騙小孩?”蘇公點頭。
徐君猷遂令人取來諸多孩童報失卷宗,與韋公平、蘇公、馬踏月觀閱。蘇公拿起一卷,翻閱道:“此正是慈善巷花家兒子花才失蹤一案。”徐君猷嘆道:“如此言來,乃徐某失職,這夥人販分明藏匿在城中,我等卻尋他不著。”韋公平痛恨道:“可恨這些無良的拐子,只為貪圖那幾兩銀子,卻害得幾多人家支離破碎、痛苦一生。”
蘇公頗有同感,嘆道:“賊人藏匿甚深,又以買賣為幌,掩蓋迷惑,甚難察覺。蘇某以為,城中無極肆十分可疑。”徐君猷疑惑道:“無極肆?”蘇公點點頭。徐君猷道:“既如此,我即刻遣人搜查無極肆。”韋公平思忖道:“若未尋得小孩,豈非打草驚蛇?”馬踏月連連點頭道:“韋大人言之有理,徐大人當派遣得力人手,暗中監視其動靜,捉他個現場。”蘇公思忖道:“最緊要的是找到失蹤的小孩。”徐君猷點頭,遂召三班捕頭顏未前來。
☆、第二章 市井命案(1)
次日,徐君猷早早起床,出廂房門方才發現夜間下了雨。吃完早膳,徐君猷令人採買些米糧並布匹,準備送至東坡雪堂。尚未出府門,只見得三班捕頭顏未急急奔來。徐君猷住足,問道:“何事如此匆忙?”那顏未稍作喘息,道:“大人,無極肆掌柜羅五味並渾家被殺了。”徐君猷一愣,急道:“無極肆?豈非正是令你監視之處?”顏未點頭道:“正是。這無極肆賣的是山珍海味,小人派了兩名弟兄監視,並無異常。不想一早夥計道掌柜夫婦被殺死了。”徐君猷面有慍色,責怪顏未派的人手太少,出了紕漏。
徐君猷眯著雙眼,思忖道:“如此言來,這無極肆內定然隱藏有不可告人之事。”顏未問道:“大人還是先行去勘驗屍首?”徐君猷點頭,道:“你且先封鎖命案現場,本府即刻便到。”顏未遂召集公差,急急去了。徐君猷遂回到府內,手書一箋,令人快馬前往東坡雪堂,請蘇公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