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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漸露端倪(5)
王敦細細翻閱文牘卷宗卷籍。蘇公思忖:那信箋甚是機密,豈會隨意放置書房中?忽聞王敦”哦”的一聲驚呼,蘇公看去,只見王敦展開了一幅畫軸,那畫軸上赫然畫著一個年輕美貌女子!待蘇公近得前去,王敦急忙捲起畫軸,面紅耳赤,道:“此畫甚是齷齪,不堪入目。”蘇公笑道:“蘇某嘗聞僧友云: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王大人眼中有色,心中無色,已修煉達至高境地。蘇某自愧不如。”王敦反駁道:“蘇兄之風流,天下皆知。比之蘇大人,王某不過小巫也。”蘇公大笑,奪過畫軸,展開看來,只見那女子袒胸露乳、一絲不掛、搔首弄姿,甚是放蕩,直將蘇公看得瞠目結舌。
王敦見狀,撲哧一笑,道:“敢問蘇大學士心中有無色否?”蘇公淡然一笑,道:“蘇某所觀非畫中女子,乃畫筆技法也。”王敦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道:“蘇兄果真是天下辯才。你卻不如言:所觀者,乃紙也。”蘇公笑道:“此畫非尋常畫師所作。”王敦笑道:“既非尋常畫師,必是畫中高手。蘇兄之畫,天下一絕,卻不知畫得出這女子否?”蘇公笑道:“此畫非是我大宋畫師所作。”王敦聞聽,不覺一愣,道:“這畫中女子分明是我大宋女子,想必是勾欄中娼妓粉頭。”蘇公指點道:“我大宋畫師用筆著色技法從無這般,此人慾學我宋畫,可惜只學得不足五分。”王敦笑道:“即便如蘇兄所言,又有甚大驚小怪?我大宋畫史,何止千百年?四方鄰國皆以我為師,不足為奇。”
蘇公道:“王兄所言甚是。只是這畫中女子頗有些眼熟,你且細細看來。”王敦聞聽,急忙放眼來看,驚訝不已,道:“莫非是……”蘇公笑道:“王大人果然識得這女子。”王敦奇道:“怎生是他?”蘇公反問道:“他是甚人?”王敦笑道:“蘇兄早已辨出,怎的反來問我?”蘇公笑道:“王兄所言之人,未必是蘇某以為之人。”王敦笑道:“既如此,蘇兄且言來一聽。”蘇公笑道:“蘇某知王兄所指之人,而王兄未必知蘇某所指之人。”王敦道:“蘇兄欲借王某之口言出此人,只可惜王某不會中你詭計。”蘇公淡然一笑,將畫卷交與蘇仁,令其攜帶回府。王敦奇道:“蘇兄取此何用?”蘇公笑而不語。
王敦、蘇公出得書房,正欲離去。蘇公忽止步不前,側耳細聽。王敦詫異不已,正待詢問,蘇公揮手令他禁聲。王敦、蘇仁莫名其妙。蘇公忽見宋福神色有異,暗道:這書房端的有蹊蹺。把眼示意王敦,王敦會意,忽道:“大膽宋福,竟敢欺矇本府,還不從實招來?”宋福驚恐不已,道:“小人不知大人甚意。”王敦冷笑道:“休要欺瞞我等,本府問你,宋大人何在?”宋福驚道:“大人早知我家老爺失蹤了。”王敦冷笑一聲,復入書房,細細搜索。蘇公環視四壁,苦苦思索機簧所在。蘇仁低聲道:“想必另有密室。”宋福聞聽,驚恐萬分。
王敦大聲道:“宋大人,王敦在此,怎生隱匿不出?”話音未落,忽聞一聲響動,唬得王敦驚退數步。蘇公、蘇仁急忙望去,只見那書架移了近三尺,其後牆門一轉,露出一間密室來。王敦驚魂未定時,自密室中出來一人,拜倒在地,惶恐道:“知州大人救我。”蘇公細看那人,非是宋盛,而是一個油頭粉面的年青男子。王敦識得此人,正是宋盛之子宋賢之。
王敦奇道:“賢侄,你怎生隱匿在此?”宋賢之道:“小侄隱匿在此,乃是為了躲避仇家。”王敦疑道:“汝父乃是通判大人,杭州城中有甚人敢來害你?”蘇公淡然道:“想必是那殺死胡壽兒、劉六之人?”宋賢之聞聽,大驚失色,道:“這位大人怎生知曉?”蘇公道:“若非你隱匿甚早,恐此刻已在黃泉路上了。”王敦迷惑不解,急道:“究竟甚事?賢侄快快道來,休要害怕。本府自當為你做主。”
宋賢之嘆道:“此禍乃因小侄而起。小侄自小嬌寵,整日提籠架鳥、花街柳巷,不合與市井的一干潑皮廝混,學得鑽牆打洞、偷雞摸狗。那夜甚晚,小侄回得遲了,待喚醒家奴宋福開門進來,正欲溜回房中歇息。忽聞得一聲響動,只見得一黑影跳入院來,小侄大驚,急忙隱身暗處。但見那黑影直奔書房而去。那時刻,家父尚在書房夜讀。那黑影近得窗前,低聲道:‘宋大人,邵某來也。’小侄疑惑,初以為來了盜賊,聞他言語,似是與家父有約。家父開得門來,那黑影入得書房。小侄一時好奇,便近得窗下窺聽。”
王敦驚道:“莫非是邵秋水不成?”宋賢之道:“小侄不識來人,但聞家父道:‘邵將軍辛苦矣。’那人道:‘宋大人,此便是你所要之物。’家父喜道:‘正是此卷。’那人笑道:‘銀兩何在?’家父笑道:‘邵將軍且放心,宋某早已備得銀兩在此。’不時,聞得家父又道:‘邵將軍,此便是三百兩,一兩不差。’那人笑道:‘如此甚好。’小侄好奇,不知是甚麼物什竟值得三百兩銀子?便沾得口水,破了窗紙,窺視房內,卻見那珠簾後家父翻閱一卷書,甚是興奮。小侄驚詫不已:如此一卷書竟值得三百兩銀子!那人道:‘宋大人,此事宜快不宜遲,惟恐夜長夢多。’家父道:‘邵將軍且放心,明日此物便可出手。’那人道:‘此事切不可有半點差池。’家父應聲。不多時,那人出得房來,負著一大包銀子,自後門去了。”王敦聞聽,憤怒道:“果然是邵秋水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