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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良夜憤怒道:“如此言來,那齊十春竟掘了朱青等人墳塋?”齊禮信長嘆一聲,道:“可惜他等英雄將士,為國捐軀,到頭來屍骨難存、靈魂不寧。我等後人麻木如此,還有何臉面,妄談甚仁義禮智信?”眾人皆言朱十春不是。齊禮信嘆道:“這廝分明是個潑皮無賴,雇得人來,砸碑掘墓。待聞知此事,我朱家莊多名長者前去制止,反遭其辱罵。叵耐那廝蠻橫兇惡,眾人只得罷了。”
蘇公怒道:“可曾報知官府?”齊禮信嘆道:“無奈地保不肯出面,他人亦只是言語指責而已,便由得這廝肆意妄為了。”蘇公憤憤道:“此事當稟告黃岡縣令,或報知知府徐大人。此等惡劣行徑,若不加懲治,恐愧對先烈英靈。”祝良夜淡然冷笑,嘆道:“時過境遷,人心冷漠,事不關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有何人理會此些閒事?”吳幽人嘆息道:“今之律法,頗多變通,怎耐得住有錢有勢之人?”蘇公凜然道:“今世多弊端,若皆袖手旁觀,漠然而視,則有如病入膏肓,不可救藥,此逢惡導非、文奸濟惡也。面臨惡事,有如魚刺在喉,當一吐為快。待明日,蘇某定要稟知徐君猷大人,懲治惡風。”齊禮信聞聽,滿面激動神色,道:“禮信願隨大人同往。”眾人附和。
正言語間,忽見得一中年男子急急而來,立在堂外,望著齊禮信,似有甚事相告。齊禮信言語歉意,遂起身至堂外,與那男子言語甚麼。蘇公側眼望去,但見齊禮信滿臉驚詫之情,又不時點頭,而後言語幾句,揮揮手,那男子急忙去了。
齊禮信回身入堂落座,低聲道:“世間之事竟如此湊巧,正所謂活眼現報、收因結果。”吳幽人奇道:“先生此言何意?”齊禮信幽然道:“我等方才言及齊十春惡行,適才地保來告,只道齊十春死矣。”眾人聞聽,不免驚詫,皆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蘇公暗自驚詫,問道:“不知他怎生死的?”齊禮信淡然一笑,道:“聞地保言,齊十春無端死在臥室,或是暴病而亡,但頗有些蹊蹺。此時刻,其家亂作一團,其弟齊早春正哀求地保出面。”吳幽人問道:“哀求地保出面做甚?”齊禮信道:“那齊十春正當壯年,素無疾病,便是昨日,還是好好的,今日怎的無端死了?家人甚是疑惑,懇請地保前往縣衙首告。”
蘇公拈鬚思忖。齊禮信又道:“地保在此幫閒,不肯前去,來與我言。禮信以為,人死萬事休,往日怨隙,且先不提。”眾人皆贊齊禮信真君子也。
☆、第二章 密室命案(1)
齊禮信壽筵甚是熱鬧,堂內廂房共擺有二十桌,又席開兩趟。親朋戚友並眾鄉鄰都來敬酒,齊禮信甚是高興,飲得甚多,醉意朦朧,搖搖晃晃,幾不能立,家人親朋扶他到臥室歇息。齊禮信頭腦還有幾分清醒,再三囑咐家人:定要留住蘇公等賓客,待明日再飲。家人唯喏。
宴席之後,蘇公等人兀自在廂房飲茶閒話。約莫未酉時分,齊家人來見蘇公,只道堂外有公差求見蘇大人。蘇公詫異,急忙出得廂房,到了堂外,見得廊下兩名公差,其中一人竟是府衙班頭顏未。
顏未見著蘇公,急忙上前施禮。蘇公拱手回禮。顏未道:“徐大人正在莊口,有請蘇大人前去。”蘇公詫異道:“徐大人來此做甚?”顏未道:“今日,大人往黃岡縣衙,與縣令舒牧舒大人議事,聞得朱家莊地保來報,只道莊人朱十春離奇死去。徐大人動了興致,便與舒大人同來至此。路途之中,大人詢問地保,得知今日臨江書院齊先生四十壽誕,又聞知蘇大人也在這裡,甚是高興,遂著小人前來請大人。”
蘇公點頭應諾,隨後與眾人拱手致歉。那吳幽人、祝良夜見過蘇公勘案,甚是欽佩,一時無事,請求同往。其餘郭遘、柳萬絲等人留在齊禮信府中閒言。一行人等匆匆出了齊禮信宅院,直奔莊口齊十春府第。
待到了齊十春府前,但見門前有十餘人,其中一人正是黃州太守徐君猷。徐君猷見得蘇公等來得,急忙上前,道:“原來蘇大人在此悠閒。”蘇公急忙拱手施禮。一側黃岡縣令舒牧上前,拱手施禮,道:“舒牧仰慕蘇大人久矣。自大人來我黃州,勘破數樁奇案,令人拍案叫絕,舒牧只恨無緣就前請教。”蘇公急忙回禮,只見那舒牧約莫三十六七歲,面容單瘦,神色謙恭。
蘇公寒暄客套一番,舒牧令地保頭前引路,朱府家人急忙閃在兩旁。入得府院,經前堂,至二堂,而後轉入西廂房,再至西花園,過石山竹林,到得一處小院落前,矮牆開一道圓拱門,甚是精緻,入得院落,但見廊前有一塊大青石,上面雕刻“逍遙齋”三字。這逍遙齋只一堂一室,左右有四株海棠。
徐君猷、舒牧、蘇公立在院內,環視四下。舒牧喚過齊府管家,問道:“案發現場便是此處?”那管家喚作齊豐,約莫四十五六歲,雙眼狡黠,面帶悲色,點頭道:“回大人,我家老爺的屍首尚在裡面,未曾挪動。”舒牧把眼望徐君猷,徐君猷問道:“是何人發現屍首?”齊豐忙道:“回大人,是小人。”徐君猷聞聽,不由端詳齊豐一番,淡然道:“你且將前後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