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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捋須點頭,笑道:“羊爺既然看破對手招數,想必早有應對之策了。”羊儀怙道:“於九此招過於明顯,湖州綢商,個個精明,怎生會中他計?除非似那牛蠅,貪婪成性,不知死活。”蘇公笑道:“依羊爺之意,若想做那湖州龍頭,當如何行事?”
羊儀怙笑而不答,令人端過一壇酒來,開了泥封,將酒斟滿,道:“草民敬大人一杯。”蘇公端起酒盞,香氣襲人,品得一小口,果真香醇無比,嘆道:“此酒乃是陳年狀元紅。”羊儀怙點頭笑道:“此乃草民所藏的百年狀元紅,尋遍湖州,亦不過十壇。”
蘇公讚不絕口。羊儀怙將手一揮,令閒雜人等退下,只餘下其親信羊幸言、楊雷、楊霆三人。蘇公心中疑惑,但不言不語,靜觀其行。羊儀怙拱手,低聲道:“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蘇公笑道:“羊爺富甲一方,要風有風、喚雨得雨,怎的還有事要求人?”羊儀怙心事重重長嘆一聲,苦笑道:“大人寒磣草民了。草民早聞大人清正廉直、斷案如神,初來湖州,便破得好幾樁奇案……”蘇公揮手道:“羊爺有何事?且說來聽聽。”羊儀怙嘆道:“不瞞大人,近日府中無端失竊黃金五百兩。草民竭力追查,卻無有絲毫影蹤。今幸逢大人光臨寒舍,懇請大人為草民做主。”李龍等人聞得,大驚失色:五百兩黃金被竊,可謂湖州第一大案,如此推想那盜賊必非尋常之輩。
☆、第二章 為富不仁(5)
蘇公捋了捋鬍鬚,淡然道:“其中情形,羊爺且細細道來。”羊儀怙連連點頭,道:“草民的錢庫便在草民居所逍遙軒的西側,高牆深宅,日夜有人輪番把守,每四個時辰一輪,每日三輪,每輪兩人。若想入得錢庫,須過兩道門,開兩把大鎖,且外室中有凶犬兩條。內室過道設有機簧,甚為巧妙,若貿然闖入,非死即傷。草民自以為萬無一失。卻不曾料想,前日草民入庫清點銀兩時,卻發現無端少了五百兩黃金。草民甚是驚愕,只當是清點有誤,復又細細點了三遍,確確實實少了五百兩。草民記得清楚,上個月清點時,無有差錯。草民心中很是疑惑,便細細察看了錢庫,並無掘洞痕跡。草民便猜想,那盜賊必定是開得門鎖而入的。草民又猜想,此人要到得這錢庫裡面來,首先當避開守衛家丁,又要有鑰匙,開得兩道門鎖,又可令外室凶犬平靜,又不觸發過道機關,如此盜賊,定是我府中之人。”
蘇公點點頭,道:“羊爺推斷甚為有理,卻不知羊爺可曾察看房頂?”羊儀怙搖頭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這錢庫並非尋常房屋,卻是在地下,只有一條暗道入得,並無門窗、房頂。”蘇公皺著眉頭,問道:“羊爺前番清點至此次清點,約莫有多少時日?”羊儀怙思忖道:“約莫有二十五六日。”蘇公道:“如此說來,黃金便是在這二十五六日中失盜,究竟何時,卻不曾知曉。”羊儀怙嘆道:“正是。草民早將那把守家丁一一拘來逼問,卻無一人招認。”蘇公道:“那兩道門鎖鑰匙由何人掌管?”羊儀怙道:“外室之鎖,草民及犬子、管家、兩位楊教頭並當值家丁皆可開得。只是那內室之鎖,卻只草民與犬子掌握,過道機關機簧,也只有草民與犬子知曉。”
蘇公蹙眉道:“既如此,那盜賊怎的入得庫內?你父子可曾失卻過鑰匙?”羊儀怙道:“草民亦曾疑心,細細回想,似從未有這等事情。”蘇公喃喃道:“如此說來,那盜賊莫非有土遁之術?羊爺若不介意,可否引本府前往庫房一看,如何?”羊儀怙連連點頭,遂起身引蘇公等人出得客堂,來到後院。
這羊府後院又分東、南、西、北四院,羊儀怙逍遙軒乃在東院。蘇公等人入得東院,卻見滿院花草樹木,皆是名貴希罕之物,又有數十種雀鳥,囚於籠中,唧唧喳喳。入得逍遙軒,有一道院門通錢庫,四方高牆,牆頭有鐵蒺藜,錢庫便在當中。入得外室,有守值二人,手提鋼刀,又有兩條惡犬。開得外室,入得內室,室內卻是供奉的羊氏先祖牌位。
蘇公環視四壁,並無窗格,果然壁壘森嚴。盜賊若想入得內室,只有兩處:門或屋頂。但室內供奉的是牌位,錢庫密門又在何處呢?蘇公目尋四方。
羊儀怙挪開桌案前的蒲團,道:“大人且看,這錢庫密道便在這蒲團下面。”蘇公看去,卻見得一塊三尺見方的石板,石板稍顯凹凸,原來雕有山水亭閣圖,水中有一葉扁舟。羊儀怙將手置於那扁舟上,往左邊挪動,竟然現出一塊三寸見方的平板,顏色黝黑。蘇公看得清楚,原來是鑲嵌的鐵板。那鐵板上有一處小眼,如此看來,這小眼便是鎖洞了。果然,羊儀怙自懷中取出一把鑰匙,正待插入。
蘇公忙道:“且慢。”羊儀怙不解。蘇公指著他手中鑰匙,道:“羊爺可否將此與本府一看。”羊儀怙將鑰匙交與蘇公。李龍、雷千等人見著,不覺驚訝。蘇公細細察看一番,而後將鑰匙還與羊儀怙。蘇公問道:“此鎖頗為奇特,卻不知是何人所制?”羊儀怙道:“這錢庫非尋常之處,請人制鎖,怎的放心?不瞞大人,此鎖並鑰匙乃是小人親手所制。”蘇公稱讚道:“不想羊爺竟還有這般手藝。只是其中有一處瑕疵,不知羊爺可曾察覺?”羊儀怙疑惑不解,忙道:“請大人點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