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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無心觀賞桃花,隱在一株大桃樹後,卻見得那鐵雙忽然躍起,沖將過去,低聲喝道:“葛中區。”蘇公急忙探頭張望,只見鐵雙衝到葛中區面前,揮拳便打,那葛中區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鐵雙一腳踩在葛中區胸前,壓低話語,惡狠狠道:“你這醃髒潑皮,若再敢糾纏,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那葛中區驚恐不已,道:“鐵員外休要動怒,葛某不過是在此欣賞桃花,焉敢有何造次。”那鐵雙冷笑一聲,收回腳來,冷笑道:“若惹得鐵某性起,一刀便搠你這狗命。”葛中區爬將起來,滿面堆笑,拱手道:“葛某不敢,鐵員外且饒我狗命。”鐵雙冷笑一聲,揮了揮手,葛中區逃一般出了桃林。
蘇公隱在樹後,心中暗道:這葛中區果然與鐵雙有瓜葛!適才在廳堂內鐵雙望著葛中區,目光兇險,當初只道是厭惡此人,今細想來,竟是一絲殺氣!只是不知他二人有甚麼瓜葛?
蘇公正待退身,忽見萬梨春、遠素大師閃身出來,那鐵雙迎將上去,摟住妻子,那萬梨春輕聲抽泣道:“妾身恨不能親手殺死此賊。”鐵雙柔聲安慰妻子。那廂遠素大師手把佛珠,低聲道:“阿彌陀佛。我萬萬不曾想到祝公子竟邀請他來?”鐵雙嘆道:“祝公子也是為諸位詩友思忖,拉他入社,不過是想利用他二嶺齋刻印詩集罷了。”萬梨春嗚咽道:“若是如此,我等寧可出銀百兩,也不要見這廝。”鐵雙點點頭,道:“我等此刻便去找祝公子商議。”
待鐵雙、萬梨春、遠素大師離去,蘇公方才自桃樹後閃出,心中益發疑惑。出得桃林,蘇公回至煙月亭,卻只見得花冕、葉來風、邵聞、曾識四人,不見了祝良夜、歐陽飛絮;也不見了葛中區、鐵雙夫婦、遠素大師蹤影。
蘇公近得煙月亭,聞得那邵聞怒道:“葛中區怎是這等人?我當他是雲中白鶴,怎的這般陰險無恥?此事我當告知祝公子,將他逐出煙月詩社。”那葉來風思忖道:“可惜祝公子當他是賢士,若無真憑實證,焉會輕易信你,將他逐出煙月詩社?”
那曾識嘆道:“曾某深知葛中區這笑面狼的為人,兇險狡詐,又極善隱藏。”那花冕恨恨道:“花某怎生咽得下如此惡氣?此仇不報,花某誓不為人!”那曾識聞聽,忽冷笑一聲,幽然道:“若言報仇,端是曾某。”眾人聞聽,不覺愕然。
蘇公聞聽,心中暗自驚詫。
晚膳後,煙月詩社廳堂,祝良夜收來各人詩卷,一一置於案桌之上,又令人點了四壁油燈,端來熱茶。堂內只蘇公、祝良夜二人。蘇公隨手取過一卷,是葉來風的《來風集》,閱讀幾首,隱約覺得有哀怨之氣,又有數首似抱負不凡,細細品味,覺得詩人心緒甚是矛盾、苦楚。
蘇公合上詩集,閉目思忖,眼前浮現葉來風面目,此人表面甘於平淡寂寥,但內心卻洶湧澎湃。蘇公幽然嘆息,喃喃道:一個字便改變一個人一生的命運,上蒼有時竟是如此不公,但又如此無可奈何。
☆、第二章 煙月詩會(5)
祝良夜見蘇公閉目思忖,悄然退身出去。堂中只餘下蘇公一人,忽然,蘇公聞得有人在身旁低聲道:“老爺。”蘇公猛然驚醒,原來是蘇仁。蘇仁見蘇公睜開眼來,忙看了看堂門口,低聲道:“老爺,適才我無意間遇到一樁蹊蹺事。”蘇公聞聽,渾身一震,忙問道:“何事?”蘇仁低聲道:“晚飯後,我在那花園深處無意偷聽得兩個人言語。”
蘇公問道:“是何人?”蘇仁低聲道:“一個是那葛掌柜、一個是那歐陽掌柜。”蘇公心中一動,問道:“他二人在言語甚麼?”蘇仁道:“那葛掌柜似在問歐陽掌柜索要甚麼物什。”蘇公疑惑道:“甚麼物什?”蘇仁道:“我聞得那葛掌柜冷笑道:‘歐陽掌柜若不肯給我,我將你那事散播於眾,後果如何,歐陽掌柜好生掂量一番’。那歐陽掌柜似頗猶豫,好一陣時刻,答應了那葛掌柜,道:‘葛掌柜可要守信,此事不可再提。’那葛掌柜呵呵笑著,連連答好。”
蘇公聞聽,拈鬚思忖。蘇仁猜測道:“定是那葛掌柜抓了歐陽掌柜甚麼把柄,而後脅迫勒索於他。那歐陽掌柜無奈,只得應允其要求。”蘇公點點頭,道:“我也是如此思想,不知此事後面隱藏著甚麼秘密,虧得你機靈。”蘇仁不好意思笑道:“我也是湊巧偷聽到的。”蘇公幽然道:“今日諸多客人,頗多詭異。你須小心謹慎些個,留心每一個人。”蘇仁聞聽,驚詫不已,低聲道:“每一個人?”蘇公微微點頭,喃喃道:“每一個人……”
蘇仁茫然不解,正待詢問,聞得堂外有腳步聲響,急忙扭身退至門口。卻見廊下有人提著燈籠而來,近得堂門口,方看清來人是祝良夜、邵聞、葉來風三人。祝良夜入得堂來,便告知蘇公:其餘各位詩友都已安置妥當,蘇大人可在廳堂內室歇息,蘇仁住側房。蘇公謝過祝良夜。祝良夜又道,邵聞、葉來風二位閒著無事,特來陪伴蘇公。葉來風見蘇公手中拿著《來風集》,笑道,葉某此番前來,有討好之嫌。邵聞笑道,邵某可為見證。祝良夜笑道,蘇大人素來公正不阿,你等便是討好,也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