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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字疑兇(1)
且說蘇公聞得易吳、范氏供詞,思忖道:“依米蜀雙親並易吳之言,那申魏似脫不得干係。”遂令雷千、賀萬前往探查。二人領命而去,問得申魏住處,正待扣門,卻見得李龍、趙虎二人。四人詫異。原來那沉屍的三義井便在前方三四百步遠。雷千道明來意,趙虎道:“如此言來,這申魏端的可疑。”李龍道:“我早料想,那元兇必是附近之人。但凡遠處者,不熟悉此處地形,下手則多有不便,若事有變,又難以逃脫。”賀萬點頭道:“李爺所言極是。只是方才汲水撈屍,早已驚動三街四巷,那申魏自當知曉,今見事發,恐早已逃之夭夭了。”李龍笑道:“若他逃走,豈非做賊心虛,不打自招?”雷千思忖道:“恐他早已思索出了對策。”趙虎滿不在乎道:“我等只顧將他拘去,休要聽他言語狡辯,到得公堂之上,任他心堅口硬,定叫他如實招認。”
雷千上前扣門,久未聞得動靜,疑道:“莫非不在?”李龍道:“其門內閂,怎會無人?”趙虎惱怒道:“他既不開,我等便破門而入。”說罷,一腳將門揣開。眾人沖入堂中,卻不見有人。入得內室,只見地上赫然躺著一人,血流滿地,早已氣絕身亡。李龍大驚,恐眾人壞了現場痕跡,急道:“休要入內!快且退身!速報知蘇大人,待大人前來勘驗屍首。”四人急忙退出申家。賀萬急急回衙報知蘇公,蘇公聞聽,吃驚不小,暗道:這兇犯如此心狠手辣,竟接連殘殺米蜀、申魏二人,卻不知其後有甚麼不可告人之事?
蘇公急忙引人趕到申家,李龍等上前相迎,道明情形。蘇公疑道:“依你等言,其門內閂,那申魏被殺在內室中。卻不知那兇犯殺人後,怎生出門?”李龍、趙虎不覺一愣,道:“其中緣由,尚不得知。”蘇公入得申家內室,卻見物什凌亂不堪,想必死者曾與兇犯竭力搏鬥。俯身細細查勘,只見地上有血鞋印十餘個,或重疊、或單獨。蘇公一一辨認,且拓摹下來。又自血泊之中尋得一巾幘,細細察看,巾幘內沾附三四根髮絲。近得屍首旁,卻見其右手沾滿污血,手前有一血字,稍微辨認,認出是一個“木”字。蘇公拈起屍首右手,細細察看,方確信血字乃是死者臨終所寫。待將室內查勘罷,即令仵作勘驗屍首,死者前胸並腹部共中六刀,傷及內臟。此外,死者衣袍內有三四兩散碎銀子與一塊青玉。
待仵作驗罷,蘇公令人將屍首抬將出去。李龍、趙虎等在雜房、宅院察看,方知其宅另有一扇後門,只是那門也是自內閂著。趙虎詫異,道:“莫非那兇手飛上天、遁入地不成?竟成一樁密室兇案。”李龍近得院牆,細看牆坯並牆腳,恍然大悟,原來兇犯閂了前、後門,卻是翻牆而逃的。趙虎疑惑道:“那廝有門不走,何故翻牆?”李龍道:“此正是兇犯狡詐之處。”趙虎笑道:“兀自可笑。此牆甚高,四下無墊腳攀高之物,那兇犯如何上得牆頭?莫非有飛高術不成?李爺且飛與我看。”
李龍語塞,沿牆察看,果無稱手落足之處,急出後門,細細搜索一番,亦無可疑之物。李龍苦思不解。二人報知蘇公,蘇公近得牆來,尋得一處,正是方才李龍查勘之處,道:“此坯遺下蹬踩痕跡,牆腳有少許坯土,此便是兇犯翻牆之處。”李龍笑道:“小人亦是此意。不過趙爺所言亦不無道理。那兇犯怎生翻越得這般高牆?”蘇公捋須笑道:“本府已知之。你等且細細想來。”李龍猜測那兇犯定是有飛爪之類攀越物什。
待屍首抬出,鄰里街坊皆聞訊來圍觀。蘇公令人喚左鄰右舍上前辨認,確認死者是申魏。蘇公問及申魏為人。眾街坊皆言其是個無賴潑皮,父母早亡,有姊妹三個,皆已出嫁,家中只余得他一人,這廝平日好吃懶做,拔葵啖棗,偷東摸西,眾街坊見得他時無不遠遠躲避。蘇公問道:“他平日常與甚人往來?”有街坊道:“今日水井裡死的那夜貓兒與他最為要好。此外,還有綽號豺狗兒、狐狸花貓、橫叉子等人,皆是些閒漢潑皮。”蘇公道:“昨日夜間,可曾有人聞得他家動靜?”左鄰老漢道:“深夜約莫子丑時分,老漢似聞得他屋內有喊叫聲。只是這廝平日夜間慣於酗酒撒潑、高呼大叫,故此小人並不曾在意。”蘇公道:“此中前後約莫多久?”左鄰老漢思忖道:“似只片刻。”蘇公又問些瑣碎雜事。
回得府衙,蘇公取出血鞋印拓影,依次擺放,細細揣摩,如此近一個時辰。而後令蘇仁鋪一張白紙於案桌上,取出巾幘,將之攤開,細細察看,有如鑑賞珍品一般。李龍、趙虎甚是好奇,趨步上前,只見那巾幘沾有斑斑血跡,其上又有數根髮絲,雜有黑髮、白髮。蘇公小心翼翼拈起,借光細看,久久不語。李龍、趙虎益發好奇,卻不敢言語,唯恐亂了蘇公思緒。待蘇公勘驗罷,李龍疑惑道:“大人,凡常人皆是雙足著鞋、滿頭髮絲,天下一般。大人如此精心察看,又如何分辨得出蹊蹺來?”蘇公笑道:“所謂龍生九子,連母十樣。人亦如此,普天之下,百千萬之眾,雖有貌似者,卻絕無完全一般者。即便是那孿生同胞,亦有細微差異。且人之舉手投足、言語笑貌各有其異。知其異,而後知其人。”李龍問道:“大人查勘這血鞋印,不知有何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