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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公道:“但凡兵家,必重其間,事莫秘於間,賞莫厚於間。孫子曰:用間有五:有因間、有內間、有反間、有死間、有生間。蘇某以為,凡用兵則無所不用間。無論軍情軍務、兵器技法、君主官吏、百姓平民、民風民俗、收成賦稅等等,皆是間諜刺探所要。《行煙經》乃軍中密典,若得此卷,可製成火炮火箭,必成後患;又有府衙失竊之公文密函卷宗,有各城並沿海守備軍情、有賦稅糧米行情、又有絲綢茶葉收成等等。敵國若得知此些情形,便可依此推斷我大宋軍情國力、民情民心等等。”
☆、第七章 另有玄機(6)
蘇公道:“那魏之郎乃是賊首,他十分喜好我大宋字畫、茶道,但凡聞得有此,便千方百計將其盜得。王大人所失張長史《千字文》、天竺寺所失《天竺茶經》,皆是他盜得。此外,他還偷盜得唐懷素大師的《論書帖》,又向蘇某討要了一幅詩卷。可惜那無心禪師,名為無心,實為有心,一味貪圖錢財,反卻失了性命。”非吾大師雙手合十,只道:“阿彌陀佛。”董濟世疑道:“董某有一事不明,大人怎知他五人同謀?”王興忍不住問道:“蘇大人又怎知他五人為間諜?他等究竟是哪國間諜?”
蘇公笑而不答,遂令蘇仁取來兩幅字軸,一幅正是嚴微桃花齋內的張繼《楓橋夜泊》字軸,另一幅卻是魏之郎贈送蘇公的張旭《桃花溪》字軸,舒展開來,示與眾人看。眾人皆來看,疑惑不解,
蘇公指著兩幅字軸,道:“蘇某初來杭州之日便見疑點了。那日,蘇某在一位友人家宅中見得這一字軸,乃是張懿孫之《楓橋夜泊》,其字雖學張長史,卻遠遠不及,本不足一提。只是那字或繁或簡,或省或化,甚是獨特。古往今來,諸多書家,無有此者。字軸題款乃一名喚‘江湖海客’者,此何許人也?蘇某甚是疑惑。問及友人,他亦不知。原來那字軸乃是自一個盜賊手中購得。又過兩日,蘇某到得魏之郎宅第,他欲索求蘇某字墨,蘇某便答應了他。在他書房之中,蘇某竟意外見得一草書帖,乃書張長史之《桃花溪》。那字赫然與前者所見《楓橋夜泊》同出一人之手,細看題款,果是‘江湖海客’者。蘇某有意試他,原來所謂‘江湖海客’正是魏之郎。”王敦看罷字軸,疑惑道:“這兩幅字軸有甚破綻?”
蘇公又不答,又令蘇仁取來齊滕花遺物,笑道:“董先生那女弟子無端身亡,蘇某亦曾往濟世堂勘驗屍首。那女子遺下幾件物什,乃一個花瓶,插有花枝,又一個錦盒,內有香粉,此外有數件首飾,皆是金銀鑄制,甚是精良。惟有一枝髮簪,甚是平常,卻是銅製,且已斷去小截。齊滕花為何留存此物?想必非同尋常。蘇某又見那盒子上刻有小字,似草非草,甚是奇特,竟與魏之郎所書有異曲同工之妙。”王敦、王興、項笑冠、董濟世皆上前來看,細細辨認那字,果然一致。
蘇公笑道:“蘇某疑心田真真、齊滕花二人干係,那香粉是其一。蘇某曾攜那錦盒,詢問城中數家宮粉行,竟無一家售賣此香粉。原來蘇杭一帶並無這般香粉,有行家鑑別,休道是蘇杭,便是大宋天下,亦無此香。其二便是那花瓶,蘇某亦曾在田真真閨房內見得一個花瓶。那瓷瓶不足為奇,奇的卻是插在瓶中花枝野草,那花、枝、葉之摘、剪、配竟似出自一人之手,且其法甚為獨到,頗具匠心。與我大宋女子插花迥然不同。令蘇某驚訝的是,在齊滕花房中,蘇某又見得一個長頸官窯花瓶,也插有數枝桃花樹枝。技法與田真真一般。其三,蘇某在夢鄉齋時,丫鬟買藥回報,只道是濟世堂齊滕花死了,田真真頓時目瞪口呆,面帶傷悲。蘇某出門回首之際,分明見得他眼中有淚。”項笑冠驚道:“不想蘇大人竟這般細心!”
蘇公道:“蘇某還有一疑:王三、樊阿犬、齊滕花三人皆是中毒身亡,所中何毒?即便董先生、仵作等行家亦不曾鑑別出來。是何道理?原來此毒乃域外奇毒,故而董先生、仵作不曾識出。”董濟世點點頭,似乎有所醒悟。
蘇公又令蘇仁取過一幅畫軸,展示與眾人看,道:“此畫軸乃是宋盛書房所藏春宮圖,畫中赤裸女子酷似田真真,只是這畫上女子脖頸處有一月牙斑痕,而田真真卻不曾有。原來是田真真姊妹。此畫乃是魏之郎所作,且那畫卷下筆著色技法頗為奇特,似學我大宋畫技,卻又非是我大宋諸多流派技法。凡此種種疑端,魏之郎、田真真、齊滕花之干係隱約可見。蘇某又著人暗查,得知他等皆自蘇州來,且在一年前後,世間竟有這等巧合之事?”
王興疑惑道:“卻不知他等是遼國人,還是西夏人?或是蠻夷人?”蘇公正色道:“非也。他等乃是東瀛人。”眾人聞聽,皆疑惑不已。
王興奇道:“東瀛人?他等刺探我軍情民情,莫非欲犯我大宋不成?”王敦笑道:“那東夷島國,國小民寡,又遠隔重洋,焉能稱雄?我大宋國大民眾、兵精將強,四方哀告賓服,又怎生懼他?”項笑冠驚道:“古人傳言,昔日始皇為求長生不老仙藥,令徐福引六百童男童女東去求藥,不想一去杳無音訊。原來那徐福求藥不成,不敢回來,尋得一島,便在此繁衍生息。此即東瀛也。自大唐以來,那東瀛國人多遣派使節使團遠渡而來,習我中土禮儀,學我中土文字,以教化其民,友好往來已有數百年。卻不想今日之東瀛人竟如此狡詐?”董濟世嘆道:“若那東瀛之人個個如魏之郎一般,薄禮少義、狡詐愚勇,他日若壯大,必成我大宋禍患。”眾人皆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