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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君猷醒悟道:“那廝殺了尚常,割下頭顱,與范恭一併送了回去。府衙捕快四處找尋頭顱,若在范恭家尋得,你范恭便難脫殺人之嫌。”蘇公點點頭,嘆道:“范恭便有百口,業難辯解。無奈之下,只得偷偷將頭顱埋掉。”
范恭哭喪著臉,道:“大人說的是,若真是小人殺了人,又怎會把頭顱帶回家來?”蘇公幽然道:“但頭顱並不在你家中,而是你偷偷掩埋掉了。若不是你殺人,你為何如此?”范恭頓時語塞。徐君猷淡然問道:“聞聽說,好象那頭顱竟變成了另一個人?”范恭茫然道:“那尚常頭顱明明是小人親手掘坑掩埋了的,怎的無端變成了吳相的頭顱?”
☆、第三章 頭顱異事(3)
蘇公淡然一笑,道:“此案甚是明了,兇手便是你。”范恭驚恐道:“小人適才所說的句句是實,絕無半點欺矇大人。”蘇公冷笑道:“你這廝,明明殺了人,兀自狡辯。”遂使個眼色與徐君猷,徐君猷令公差將范恭鎖了,范恭大呼冤枉,引得街坊鄰里遠遠觀望。
顏未引徐君猷、蘇公入得壠上園,徐君猷吩咐眾公差四下搜尋。到得廂房後,顏未指點埋頭地點。徐君猷、蘇公四下察看。蘇公繞至廂房殘牆下,忽見得有新近踐踏痕跡,不由俯身細看,猜想有人曾站立在此處。此時刻,聞得深處有人道:“老爺快來。”蘇公聽出是蘇仁呼喊,急忙循聲而去。
徐君猷跟隨過去,到了廂房後院,是個荒蕪的花園,樹木茂盛,雜草叢生,兀自有一個水池,水池四周水草甚深,池中滿是浮萍。蘇仁指著院牆下雜草,新動痕跡甚是明顯。蘇公上前一看,只見得一灘污血,慘不忍睹。蘇仁猜測道:“此處或就是分屍之處。”
蘇公點點頭,忽看見雜草叢中有一件物什,急忙拾將起來,卻是一個小繡花布囊,上面繡著一對喜鵲。解開繡花布囊布扣,自裡面拿出一塊碧玉墜來。細看那碧玉墜,呈魚形,雕琢精美,玉質晶瑩,約莫值得四五兩銀子。
徐君猷疑惑道:“這是死者之物,還是兇手之物?”蘇公搖搖頭,道:“且四下找尋,屍身或就在附近。”蘇仁點頭。顏未也趕了過來,徐君猷令他四下找尋屍身。不多時,蘇仁自水池邊石洞中發現屍身。徐君猷令顏未將屍身拖拉出來。蘇公四下張望,果然是一具無頭屍首。
徐君猷近得前來,探頭張望,喃喃道:“不想這裡又是一樁命案。”徐君猷令顏未將那頭顱取來,又令仵作勘驗屍首,不多時,仵作確認,頭顱與屍身吻合,死者身中數倒刀,死亡時辰當在昨夜,身上沒有銅錢銀兩之類。
徐君猷、蘇公復又回到掩埋頭顱處,蘇公上前,細細察看土坑,又與徐君猷言語,令人將那范恭押來。不多時,公差將那范恭押來。范恭戰戰兢兢,神情甚是沮喪。蘇公喚他上前,問道:“范恭,你且細細回想,你掩埋尚常頭顱時挖坑的情形。”范恭惶恐望著土坑,茫然道:“便是這般。”蘇公又令顏未取來包裹頭顱的青布,問道:“此布可是你包裹尚常頭顱時所用?”范恭木然的點點頭。
蘇公望著那堆黃土坑,拈鬚思忖,默然無語。不多時,蘇公令顏未取來鋤頭繼續掘土,顏未詫異,不便多問,只得依令行事。蘇立在一旁,言道:“且小心則個。”顏未唯喏,又掘了一尺多深,竟見得黑色髮絲,不由驚疑道:“莫不是尚常頭顱?”徐君猷驚訝不已,待顏未扒開黃土,果然見得又一個頭顱!顏未小心取出頭顱,徐君猷令范恭、田四來辨認,正是尚常的頭。
徐君猷驚嘆道:“原來這尚常頭顱竟埋在吳相頭顱之下!大膽范恭,你為何如此這般?還不從實招來!”范恭哭喪著臉道:“大人,小人端的冤枉呀。”蘇公淡然道:“依蘇某之見,還是到府衙大堂上言語吧。”范恭驚恐萬分,高呼冤枉。徐君猷揮揮手,令公差將他拖了出去;又令仵作將頭顱裝了。
蘇公道:“今之計,暫且將范恭關押,揚言他就是殺人兇手。令真兇信以為真,松卻戒備之心。”徐君猷點點頭,道:“依蘇兄之見,究竟是怎生回事?那兇手為何要連殺兩人?”蘇公思忖道:“那兇手殺了尚常,奪了梅花血玉,又割下他的頭顱,一併將昏迷的范恭送了回來。范恭驚恐,自然不敢報知官府,只得偷偷將頭顱掩埋。如此,即便官府尋得線索,也會認定兇手便是范恭。這是兇手的詭計。”徐君猷點點頭。
蘇公又道:“這吳相或是被兇手所殺,也或是另有兇手。蘇某且先假想兇手另有其人,湊巧的是,當范恭前來掩埋頭顱時,此人也在此壠上園中,聞得聲響,那人便隱藏在那拐角的廂房殘牆後偷窺。那時刻,天色尚未大亮,待范恭掘坑埋下頭顱,倉皇離去,那廝不知范恭埋的何處,便去挖掘看個究竟,解開青布一看,卻不想是個人頭,想必唬得半死。此人也是來這裡處置屍首,見得人頭,不由靈機一動,將吳相頭顱剁下,隱藏了屍身,又將坑掘深許多,將尚常頭顱埋在下方,上面覆蓋一尺多深的黃土,而後再青布裹了吳相頭顱,埋在上方,又覆蓋了黃土。”
徐君猷思忖道:“那廝好生狡猾,這一著分明是以防萬一之舉。待到一些時日,頭顱腐爛,只餘下頭骨來,便無法鑑別何人了。即便近日案發,有人指證兇手,他也可以辯解,而後嫁禍范恭。待來挖掘頭骨,挖出上方骷髏,何人又會想到下方兀自還有一個?”蘇仁淡然一笑,道:“我若是那殺死吳相的兇手,便將吳相的頭埋在下方,將尚常的頭埋在上方,如此豈非更妙?”徐君猷一愣,詫異的望著蘇仁。顏未笑著點點頭,道:“若如此,我等便只會挖出尚常的人頭。”